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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小超终于赶了过来，可他靠近不了,冲着熊熊的火团,嘶声喊着：“弈哥！弈哥！韩奕！！！韩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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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超……这儿呢……我、我没事。”被气浪掀翻,跌倒在绿化带里的韩奕挣扎起身,手里还擎着行车记录仪。
苏同达看完记录仪里的录像,啧啧的摇头，说：“怎么？撞了？”
韩奕知道会被问及,颇有些挂不住，点点头,说：“嗯,车的费用我赔,按新车市价。”
苏同达乜斜着，拍拍韩奕的肩，笑道：“那你不亏大了，一台旧车了，不值什么钱。人呢？”
他手劲大，拍的韩奕直打晃，他皱皱眉，说：“人，没事。”
昨晚有惊无险。
小超叫了两个兄弟过来，才把他们二人接回市里，他要韩奕去医院检查，可韩奕觉得除了身上有点疼，哪儿哪儿都不碍事，就执意不去，一头扎回铺子去看行车记录。熬到凌晨就窝在铺子里眯了会儿，今天一早就来找队长交验测试成绩。
他说“人，没事”，可自己知道，胸前这一片一片的闷痛，不轻反重，弯腰迈步都往心里钻，刚才被他拍了几下肩，竟疼出一手心的汗来，这不是好兆头。
苏同达有些失望，关了录像，把记录仪还给韩奕，说：“哪儿找的三流货，能把车开成这样？”
韩奕不介意“三流货”的评价，但一手接了记录仪，这心就毛起来，“达哥，您这是……”他只怕测试过不了苏同达的关，自己就没有机会了，其实，测试指标比肥丁的要好一点，除了尾巴收地不漂亮。
“这个车手我要了，他跟‘唯风’签约，我就考虑跟你签，你做个中间人吧。”一句话把韩奕说懵了，不是三流货么？他嘴唇翕张，半天讷讷无声，苏同达又说：“你又没有车，也不赛，留着人干嘛？”
韩奕醒了醒神，说：“达哥你误会了，他不是职业车手。”
“是，不然不会撞废一部车的。”
“那，那，那您要他干嘛？”韩奕心虚的说。
“小韩，我知道你不舍得，他是不是替你跑‘绕城’？”
“没有！”韩奕赶忙否认，抬手挠挠头，这误会大了。
“绕城”是唐城地下车会比赛的别称，都在凌晨时间，利用城市道路赛车，有机车赛也有汽车赛，赛制、规则、捞钱的道道韩奕是门儿清，却根本没有涉足过。
显然，苏同达并不相信，进而说：“一台六成新的车，能开成那样，机师的水平还不错。可如果没有车手，也是废铁一堆。虽然撞了，不过三公里的距离加速到330，再降回100，我开也会撞。总之人要没死，我就要了，你少说废话！”
韩奕听着苏同达的话，听着听着就笑了，原来这就是对三流货评价。他没有经过专业的赛车训练，但也是从十五六岁就开始玩车，不然他不会做改车行这路生意。这次是刀横在喉口，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成了“三流货”。
他笑的出了声，可轻轻的一抖都震得胸口裂开样的痛。他猛吸了几口气忍回去，佯装平静地说：“达哥，您、您这次真走眼了。车……是我开的。”
因性质不同，郝东来跟王建凯被分别关押接受讯问。
东来欢的兔子样的，早早报了家门，交代了爹娘是谁，电话怎样，住哪里，上什么学校。就等着他老子从被窝里奔来见他。对于他妈，没觉得她能来，这种事，都是交给舅舅处理的。
可今天太阳是打垃圾桶里出来的么？他爸刚到，正急赤白脸隔着警官的肩章瞪眼扒皮的呲哒（方言，喝斥的意思）他，他妈也来了。大半夜的，他妈还带着酒气，估计是刚应酬完，不然绝没空理这茬吧。
夫妻俩一见面儿，他爹的斗争矛头顿从东来哪儿转向他妈。俩人谁也不让谁，一个说一个离了婚连孩子都不过问，凭什么当爹！一个说一个就知道陪客户喝酒，怎么当的妈！
俩人叽歪声越来越高，东来呵呵笑着看热闹，警官皱着眉让他们冷静！东来却说：“警察叔叔，让他们激动会儿吧，好久没为我激动了。”
一句话博了警官的同情，他也是有孩子的爹，白了东来一眼，喝道：“你给我蹲好了！”
“诶！”东来乖乖的在墙根蹲着，拿眼瞟那警察，只见警察叔叔一拍桌子，怒道：“好了！都他妈给我闭嘴！”
屋子瞬间安静了，警察叔叔拿手指指着俩人，半天说了一句话：“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生的！有任何问题要一起解决，只知道指责对方！有点当爹妈的样儿吗！”
大人没吱声，东来“噗嗤”笑了，突然高高的举手，“报告政府！”
警察叔叔皱着眉，很替这一家子发愁，喝道：“说！”
“嘿嘿，叔叔，其实，我特希望我不是人生的！”
王建凯就比郝东来费劲多了。
他连名字也不说。
做笔录的警官由二十多岁的一毛一，换成值班副所长。老所长把玩着蝴蝶刀，语重心长的说：“你不说，你的同伙也会说，我们照样能找到你的家人。”
夜里十二点，东来他爹交了一千元罚款，把东来领走了。盖章放行之前，警察叔叔把东来揪在一边，问：“跟你一起那小子，叫什么？”
东来一愣，琢磨不出王建凯说了什么没说什么。自己不好乱讲话，别弄巧反拙，便别了个心眼，装傻充愣地问：“哪个？”
“哪个你自己不知道？”警察叔叔善意提醒，“有刀的那个！”
有刀？东来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没扔？一直举着呢吗？怪不得刚才在车里，警官一直摁着王建凯的脖子，脑袋压的低低的。进所以后他们都在一个小号里蹲着，独独不见王建凯。
东来也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时候真不能乱说了。他妈要送他回姥姥家，他不耐烦的说：“我自己认路。”他爸塞给他一百块钱，叫他打车回，他扬手扔了，拔腿就跑。
东来当当敲门的时候南风已经睡了。
她以为准又是韩奕没拿钥匙，也就他好意思大半夜敲门！她穿着睡衣爬起来开门。结果冲进来的是东来，吓得南风差点叫起来。东来爬楼爬得呼呼直喘，却急着说：“嫂、嫂子，出事了。”
南风抚着碰碰直跳的心，揪过一件衣裳披了，让他进来说，东来不敢瞒，一五一十的讲，说道警察来了。南风已经镇不住，边拍荀渐的门边说：“等会儿，东来你等会儿再说，等我把他二哥叫起来。”
“唯与风声”赛车俱乐部整个机车车队的维养合同，签给了韩奕。这是苏同达得知为了这个合同，韩奕竟然亲自上阵测试，并不惜一切拿回记录仪之后当即就决定的。
早上十点，韩奕从苏同达的办公室走出来，阳光灿烂，又是新的一天，他仰望天空，虽被刺目的光亮逼的低下头却傻傻的嗤嗤的笑着。
他悄悄的打个呼哨，像是跟自己庆祝胜利。他想起了瑞特的方大路，想起了那些老鼠、那天在高层楼顶还有那些话。已经两年了，而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与“瑞特”不同，跟“唯与风声”的合作让他知道靠诚意获得的认可更有价值。苏同达的握手很有力量，交付出来的是赞许、钦佩和信任，比起方大路当年唯唯诺诺貌似由衷的诚意，他觉得这一次的感觉更美好一些。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忽就触到那封信，那封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遗书”，他笑的更放肆，笑自己的太逊，你怕死吗？他问自己。在问的时候，甚至由一晕一晕的光影中看到荀渐打生死拳的样子。他似乎更懂荀渐，也比任时候都懂自己。
关于怕不怕死，其实他们穷尽一生也没找到答案，这在将来有无数的例子印证，无数险关要隘面前，都需要他们放下生死，可每次做了必死的准备又都转活过来。韩奕想把那封信撕碎了扔掉，可又有了寡柔的不舍，他忽然觉得那些逊的丢人，又酸的冒泡的话，也挺值得留下来。
其实，当时的韩奕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强大了，才容得下曾经的懦弱。
就着台阶，韩奕本想一跃挑起，摘片叶子耍帅，却刚一撂腿，就“啊嗷”一声抱着胸蹲在地上。
胸片报告显示，右侧第五、第六、第七根肋骨骨裂。
荀渐瞪着眼问：“你干什么了？！”
韩奕坐在轮椅上，有些气短，本是走着来的，这一确诊竟连站也费劲了。他倒也老实，费力的说：“摔车了呗。没想到折了这么些根儿。”
“就加氮气那部铃木？”
“嗯，测试成功，上午刚跟‘唯风’签了。”韩奕不无得意。
荀渐推着他，猛的一个加速，韩奕身子往后一倒“啊”的一声惨叫。荀渐不等他吼，说道：“你这跟我去填埔打拳没分别，要不是看你喘气费劲，我也该给你摁地上！”
“我.操.你大爷！”韩奕疼的呲牙咧嘴，几乎是在用生命的力量吼出这句话。
荀渐却笑着，嘴都笑歪了，说：“昂，先替我大爷谢谢你啊。”
南风赶到的时候，韩奕被弹力绷带固定的像个粽子。她已经见过医生，知道病情，自然嗔怪多于担心。韩奕傻笑着接受各种批评，慢慢的兄弟们越聚越多。韩奕问荀渐这是要咋？向遗体告别？
荀渐说：“老大越来越牛了，回家得往上抬了！”
大伙一阵哄笑，搞得布帘子那边的人都伸头来瞧。
过了观察期，荀渐去办出院手续，韩奕瞅个空当问南风：“小凯呢？”
南风“啊？”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呼哈哈，我手痒了
爱你们哦，你们都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