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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日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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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10月17日

    零一年深秋的那场大雨就像是老天爷专门为我而下的。

    清晨开始,雨水还含着羞涩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到了中午十分却开始张牙舞爪、劈头盖脸的泼下来。

    我从教室的窗户望出去就看见韩奕撑了把硕大的蓝色雨伞在向我招手,我用书挡着嘴开心的笑着,眼睛不停的瞄向大雨里那个修长的身影。

    我跟韩奕是初中同学,我初一时他初三。我是班里的文委,他是班里的体委。他之所以能混上这个体委,完全是因为体育老师深谙赏识教育之道的精髓,充分放大了他在体育方面的优长,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风光无限,从而带领着他们四班在三年的初中生活里,拿下了关于体育的全部荣誉。以至于他们班的体育课基本用不到老师督促,韩奕带着那帮傻小子们踢球、扣篮、越野、拿分、破纪录……

    目前唐山中学生运会乙组的1500米和3000米的记录是韩奕的,破掉4*400米记录的那场比赛中,韩奕是第四棒,在二、三棒严重失误,掉棒落后的情况下,赶超两人,以绝对的优势击碎保持十一年的市中运会记录。

    在我看来,如果韩奕能拿出三分之一的精力用在学习上,那他就是完美的。我不是个喜欢扭捏作态的女孩,如果他完美那么一点点,我就会把他每次在走廊里遇见时的搭讪当成一种暗示,我也会吃他托人偷偷放在我文具盒里的巧克力,对他说“真好吃”,甚至我会请他带着我练习我最头疼的八百米……

    可是他连高中都不想上,或者说不肯上。他开始混,而我要读书,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只能把他放在我的视线之外,只能绕行他的搭讪无视他的暗示,把巧克力送给别人,或者一个人枯燥的绕我的八百米。

    初一暑假,他毕业了。

    他似乎自然而然的走出了我的生活,然而一次意外,却又把我们关联在了一起。那天我在学校参见秋季艺术节的排练,结束时因为收拾道具落在了后面,突然有个人在我背后说要帮我,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原来是教生物的于老师,他长得真丑,个子那么高像条咸带鱼,眼睛小的几乎只有一条缝,据说是校长的侄子,但是没人喜欢他,我们都叫他“动物于”。,

    我说,不用帮,一会就好了。他却凑上来跟我一起抬体操垫,那个垫子轻的没有两斤重,他却夸张的连我的手都抓在他手里。

    女孩子的本能让我警觉,我跳到一边,准备溜出去,可是竟发现练操房的们已经被他反锁了。他嘻嘻笑着让我别怕,夸我漂亮,说想跟我谈谈心……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他邪恶的眼睛通过细小缝隙里喷射着猥琐的光,但脸上依旧挂着为人师表的冷傲微笑,向我走过来。

    我不停的往后退,一直靠上了窗台,他以为我无路可去了,嬉笑着放下手里的道具毫不掩饰的靠近我。他怎么都没想到,我会一下子站到窗台上,我扶着窗框,警告他他别过来,他竟更加紧几步来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脚踝,让我下来。

    那教室在二楼,他一定觉得我只是吓吓他,而且他已经在由我的短裙下面往上望!这个畜生,还真是研究动物的极品,我用另一只脚死命的踹在他的脸上,他被我踹倒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挣扎,嘴里开始有骂声。

    四、五米的高度,我在跳不跳下去之间犹豫,忽然下面有人朝我喊:“喂!你干嘛呢?”

    我看到韩奕正仰着头看我,他光着膀子,胳膊下夹着足球。头发上滴着汗珠,我不顾一切的喊了句“你接着我!”就迈出窗户跳了下去。

    韩奕还真的伸开胳膊接我,我落在他身上,两个人狠狠的摔倒在地。我仍旧惊恐的望向窗口,可是动物于先生就连看一看我是否安全的勇气都没有,那个窗口没伸出半个脑袋来。

    我的腿破了,吓傻了的我坐在地上抱着他呜呜的哭,韩奕就那么动也不动的让我抱着,等我哭够了,他转过我的脸问:“现在女生也开始打赌跳楼了?”

    我转啼而笑,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并没说发生了什么,他贴心的什么也没问,带我去包扎,并把送我回家,小路上没人的地方,他突然跑到我前面一手扶墙,扎了个大马步,说:“来,我背你。”

    他看不见我的脸,但那一刻我笑的好美,一定是长那么大以来最美的一次。他背着我走了两个胡同,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快到我家时,他把我放下来,挠挠头转身走了。

    那个暑假我的心仿佛水底的泡泡,躁动而脆弱起来。然而初开学没几天,动物于就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揍了,据说每一下都冲着□而去。韩奕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天练操房发生的事。但是那之后他给我的巧克力时会光明正大的塞在我手里,我也会抿在嘴里让她们慢慢的化开,我开始留恋那香浓甜蜜的味道。开始让他在我的视线停留。

    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两年的他更加挺拔健硕,身材比那些成天背着书包驾着眼镜的白面书生要完美上百倍,他的话总是不容人反驳,跟他在一起不用知道将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他会安排好一切,我迷上了跟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我想要自己能跟他一生一世在一起。

    初三的那个“五.一”节转眼就到,妈妈跟爸爸一起回山东老家,他们说初三功课紧让我自己留在家里专心复习,虽然只有三天时间,但我想那是我最好的机会。

    因为我已经知道在韩奕身边开始有这样那样的女人,尽管在学校我是公认的校花,我的个子够高,皮肤够细,偶尔蹦出来的青春痘是我年轻的标志,我很乐意跟她们战斗,我的身体时常被校服包裹着,但韩奕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我穿过紧身暴露的衣服,他的眼睛瞪得好大,不说我也知道,他很满意他马子的基本素质。

    但是那些女人她们比我大,比我更有女人味,比我有时间,比我会挑逗人心,我开始暗暗吃醋!

    这也许是我最对不起父母也是他们至今都不肯原谅我的原因吧。我勾引了他,在那个光荣的五一劳动节,我叫他给我带点晚饭来,他来的很晚,一身疲惫,我想他一定没干好事,不是打架就是被打,虽然衣服干干净净,难说身上没有青紫瘀斑。

    我托辞要看他是不是受伤,坐在他身上撒娇……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反正我是,我又痛又慌又兴奋有害怕,并没觉得爽,他的小弟弟就完成了工作,而我突然很想哭,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缩在里面让他滚。

    他仓惶的穿好衣服,说了很多话我都没记清,只记得他说:“我会负责的。”一个男孩对女孩的承诺。

    那年他十八,我十六。

    之后我拼命复习,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中考上。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打听他,中考那个月我的好朋友没来,妈妈说可能是备考太紧张,中考结束后她还是没来,妈妈带我去看中医,老中医把我的脉,看看我,看看妈妈。然后问我自己知不知道为什么停经,我惶惶然的摇头,隐约觉得一些不妙。

    是的,我怀孕了。

    那天从医院到回家的妈妈没跟我说一句话,可是一进门她像疯了似地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在沙发上,用她的手使劲的扇我的脸。

    我从小没有挨过打,妈妈很和蔼,几乎不发脾气,爸爸凶一点,生气时最多也就是说几句,真是连一根手指都没碰过我。可是那天,妈妈一边打一边哭,悲愤的样子吓得我要死。

    我死命的护着脸,对于妈妈不停问着的:“谁!那个王八蛋是谁!”我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妈妈打够了,又抱着我哭,但我不觉得这是个值得哭得死去活来的事,正好是暑假,做掉不就行了吗,至于妈妈担心的未来,我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想去想。

    妈妈瞒着爸爸带我去做流产,很痛很羞耻的手术,那些护士看到的手术单上的年龄都摇头,而妈妈的头始终低着。我让一向以我为骄傲的妈妈蒙羞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爱产生的后果要被鄙视,但我知道妈妈失望极了。

    反正那之后我不再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公主,我开始逃避妈妈的关心,回避爸爸的问话,我的身体挺立着,灵魂却东躲西藏的飘飞。

    流产的事没跟韩奕说,我不觉得这事有跟他说的必要,是我勾引的他,是我没有保护自己,是我让美变成了丑……九月,我开学了,高中生活很紧张,每一天可以用来想他的时间更少,我想或许一切就要结束了,他不是也很久没有找我了吗?

    十月的国庆汇演,我的独舞震撼全校,那是几年前全国青年舞蹈大赛的冠军节目《蝶》,我跟着视频自学,又加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当掌声雷动,我像一只出神入化的蝴蝶定格在音乐里,突然看见后台的幕帘旁,站着一个人。韩奕正用怜爱的目光盯着我——一只忧伤而孤独的蝴蝶。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神通广大的获悉很多事,演出结束他他还是很认真的对我说:“我会负责的。”

    那半个月每天都是他接我放学,他的雅马哈机车那么大,我要费力的跨上去使劲搂着他的腰才敢喊他启动,呜呜的风灌进我的头盔,像他的手抚摸着我,那仿佛失而复得的幸福正以核烈的速度膨胀着,几乎让我飘在了空中。

    雨更大了,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看见大雨里的伞越来越多,他却始终挤在最前面。路边积水不深,可他说我下午还上课,脚凉了不好,非要背我走。

    那么多同学怎么好意思,可他的话向来没得反驳,他把伞交在我手里,一个大马步扎好,说:“赶紧上来!”

    我用伞遮住自己,跳上他的背,也遮住他,把雨和人都隔在外面,我在他耳边,轻轻的呵气,他说痒,我就专往他脖子里吹气,他“喂、喂……”叫着让我老实,我偏不听,索性咬着他的耳垂。

    正闹着,我的蓝色雨伞突然被掀飞了,急密的雨线瞬间就打湿了我们俩,我尖叫着跳下来去看究竟,只见父亲站在我们身后,他同样是一身的雨水。我不知道他跟了我们多久,是不是从我跳上韩奕的背就一直跟着,我羞愧难当,爸爸严厉的说:“跟我回家。”我怕极了,站着不动。

    韩奕更尴尬,但还是很礼貌的叫了声“叔叔。”

    爸爸吼道:“你给我滚!”。而我没胆子不跟他走,把湿透的韩奕留在那瓢泼的大雨里,我跟上了爸爸的脚步。回到家爸爸拍着桌子上的手术缴费单喝问我,“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

    不知道是作为惩罚还是爸爸压抑太久的怒火的宣泄,他让我自己把头发剪掉,我犹豫一下,他就撕碎我的一本书,他说什么时候都撕净了,我就连学也不用去上了。

    我记得那个下午,我哭着,求着拿着剪子一绺一绺的剪掉自己的长发,头发的碎屑掉在我的眼睛里,嘴里……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第三天也没有,妈妈给我买了假发,劝我别惹爸爸生气,我笑着说,我都这样了,还能惹到他吗?那个深夜,我听见爸爸妈妈激烈的争吵,爸爸要给我转学去农村,妈妈不让。爸爸说:“你还嫌她不够丢人吗?”

    我是够丢人的,于是在那个深夜,我顶着七长八短的乱发,只穿了一身校服,就离开了家,到今天为止已经九年了。

    ..........................................................2011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