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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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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自《南风日记》:

    今天是小年儿,那哥仨直到快十点才聚齐了,这会儿正喝酒呢。他们抽烟呛人,我才不陪他们,可又睡不着,就着满耳的噼啪鞭炮声,我不禁想起了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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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小凯认下这俩哥哥的第二年。

    那年刚过了小年儿,韩奕就想送他回乐亭老家,可是小凯死活不回去,头一年他父母刚过世,老家人非要他回去过年,是韩奕跟荀渐送回去的,呆了没几天就自己回来了,说地方小,住不下。荀渐还开玩笑说是,给你条凳子就能睡一宿,还差你那点地方?

    可小凯就是摇头,说再也不回去。

    为这事韩奕没少骂他。

    第二年,小凯早早的跟他爷爷说不回去过年,人家也没婉邀,既是这样韩奕也就没坚持,于是说好就我们四个再叫上几个家远回不去的兄弟一起过年。

    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忙活,一群半大孩子又是采买,又是布置,早早就把那小屋装饰的漂漂亮亮,暖暖和和的。

    直忙到大年三十下午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渐渐密集的炮仗声催的人心急火燎的,电视上唧唧哇哇播着扭秧歌才放的曲子。我正跟饺子馅做殊死战斗,韩奕、荀渐跟那几个小兄弟还没回来,而小凯被我安排坐在客厅里剥大蒜,我说三句他应一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到天擦了黑儿,他突然跑进厨房说:“嫂子,我出去一下,开饭不用等我。”

    我问:“干嘛?”他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我没心思多想,正掂量该放几勺盐!说实话,那已经是我离开家的第二个春节,我想着我妈是不是也在包饺子?他们想我吗?调好馅儿,揉了面,正要开始包,韩奕他们就回来了。小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那几个小兄弟甜甜的叫嫂子,虽是帮我干活,还不够折腾我的面呢。

    闹成一团的时候,韩奕问我:“小凯呢?”

    我说他下楼了,一会儿就会来了。

    这个一会儿可是能要了命!直等到八点多他也没回家。

    那时候小凯还没有电话,这没缘由的消失了仨小时,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韩奕。他脸色不好,大家也没法过年,于是就散了四处找人。

    本以为他去找同学,或者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事,总之不会离家太远,可五、六个人七八条街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小凯的影子。

    直到十点多几个人再次汇合仍没有半点消息,这下不光韩奕就连向来少心没肺的荀渐也担心起来。听他跟韩奕那话语间的意思,是怀疑小凯遇上了梁子,很可能是落了单,被梁子扣了。

    韩奕无处发泄,一脚踢飞了整整一盖帘的饺子,气氛异常凝重起来。

    荀渐开始调人往更外围的方向打听,我更加的担心,总觉得小凯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丢的,看着韩奕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圈,我忍不住说了声“都是我不好……”可我还没说完,韩奕一眼杀过来,我就闭上了嘴。

    那时候真的很怕他,他是拿兄弟当命待的人,小凯尤其不一般,这大年夜里失了踪,他心里一定急死了。

    那一次是我熬得最辛苦的大年夜,钟就像不跑似地,一点、两点、三点……没消息,没消息还是没消息!能派出去找的人反馈回来的都是没有任何消息……

    天刚蒙蒙亮,韩奕跟荀渐说要去找魁老六。那个魁老六我知道,一直看韩奕兄弟不顺眼,没少听韩奕说早晚灭了他。现在只剩要找魁老六的份了吗?

    我看着荀渐在小腿上绑了把军刀,韩奕让我先睡会,说这孩子只要没出唐城,今天一定能找回来。

    他俩走了,可我怎么睡得着。

    一桌子的年夜饭冷在那里,小房子突然变得很大很大,我缩在沙发上哭的稀里哗啦。

    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听见走廊里有吆喝声,那是韩奕的声音,我赶紧去开门,却只见荀渐正揪着耳朵把蜷坐在台阶上的小凯提的高高的,韩奕那嗓子:“妈的你作死!”还没落音,小凯就被荀渐一脚踹进了屋。

    我完全懵了,这是找回来了吗?小凯又怎么惹到荀阎王了?他出了什么事?一切的疑问不用我去询证,他那两个哥哥就像没看见我一样,横着就冲进来,韩奕还好些,荀渐直接又是两脚,踹的小凯连头都没抬起来。

    我立在墙边,我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就当自己是空气吧,其实我也开始有点生气了,因为我发现,小凯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伤势,他没遇到梁子,他是自己跑的!

    荀渐嘴里骂着,去冰箱里掏了灌啤酒咕咚咕咚的喝,看得出虽是盛怒之中,可那悬了一夜的心终究还是放下了。韩奕很稳,很冷,这时候的他更可怕,我倒不担心荀渐踹他几脚,我怕的是韩奕那股火早晚是要倒出来的。

    荀渐找酒、点烟的功夫,韩奕看都没看小凯一眼,踹开房门进了卧室。

    我赶忙跟着进去,只见韩奕把大衣扔在床上,毛衣也脱了,正解开衬衫的袖扣在挽袖子,我叫了声:“韩奕……”

    韩奕低声说:“你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

    他返身回到客厅,我也跟出去,此刻小凯已经站了起来,低着头,侧着身子站在那里。

    韩奕也不用人,自己去露台把搓衣板提进来,哐的一声扔在地上,低声说:“跪上面!”

    我只觉心里一揪,一年多的时间,小豹子似地小凯已经被这俩恶棍修理的各种服帖,我见过淘的小凯也见过听他哥话,老实跪搓板的小凯,那岂止是一百八十度的反差。

    最可恨的是荀渐,他一屁股坐在韩奕身边,抄起筷子就开吃,也不顾那饭菜都是凉的,不光吃还一罐接一罐的喝酒。

    小凯把裤腿卷起来,我真晕啊,那么冷的天,他竟然只穿了一条裤子!我都恨不得去踢他两脚了。他光着膝盖跪在搓衣板上,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可是谁都看得出他瞒事儿、治气、找抽!

    韩奕问:“为什么让你跪这儿?放个屁给我听听!”

    “没回家。”小凯小声说。

    “啪”的一声,酒杯从韩奕的手里飞出来,撞在小凯的脑袋上才落了地。

    小凯闭眼一缩,并不敢有大动作。

    “没回家?你还当这儿是你家?!”韩奕坐在沙发上,却恨不得梗着脖子站起来,他眼睛瞪得贼大,我从没见过韩奕有那么大的眼睛。

    小凯把头低的更低,颈部几乎是九十度的弯曲,这是他很少有的动作,以前他哥生气动手,就没一次打服过,十次倒有八次是韩奕自己找个台阶下来,人家小凯还斗志昂扬呢。想必这次是真有苦衷吧。

    韩奕最见不得磨磨唧唧不痛快的男人,小凯这样无疑是拱火,本来不告而别就是错的,趁早解释清楚,兴趣韩奕能理解呢,可是小凯倔的让人头疼。这个不说话也足以能要了人命,哪管你多硬的手段,他就抱定一招化骨绵掌——不说话!

    韩奕知道他这个倔是又开始了,却难得又忍了一个回合,接茬儿问:“哪去了?”小凯摇摇头 。

    “哐~”一个空碟子又飞过来。

    小凯躲都没躲,脑袋上顿时裂了个口子。

    荀渐小声嘚嘚:“用那摔不碎的砸!不剩几个能盛菜的盘子了!”

    “你说不说!”韩奕已经站起来,我知道他在找棍子,我是天旋地转的晕啊,趁着韩奕在别的房间,我蹲在他面前问:“小凯,你告诉嫂子,你干嘛去了。你听话别招你哥,他俩找你找疯了,你赶紧认个错!”

    荀渐乐乐呵呵,没事人似地调侃:“甭劝他,让他咬牙,反正这大年初一闲着也是闲着!”

    “荀渐!你说点有用的,不怕吃凉的窜稀啊!”我剜了荀渐一眼,这人没心没肺的,不知道他老大那一肚子火苗儿都要从头芯子喷出来了啊。

    韩奕握着鸡毛掸子从屋里出来,揪着我的衣服喝道:“边上呆着!”

    我被他拽了个趔趄,一屁股墩在地上。不过我是聪明人,这时候少招他为妙,谁惹了他帐也得算在小凯头上,于是乖乖爬起来,站的远远的。当时我就想,小凯啊,自求多福吧,嫂子也没招儿了!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能是多大的事呢?何至于就气成那样,可是当时韩奕真的是不能遏制的愤怒。

    他把我轰走,啪的一巴掌扇在小凯脑袋上,喝道:“衣裳脱了!”

    荀渐朝我吐吐舌头,一副死人没救的倒霉相!

    我看着小凯把上衣一件件脱下来,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就连愧疚认错的眼神也不给韩奕一个。

    小凯的最后一件衣裳还没落地,韩奕的鸡毛掸子就抽了上去,啪啪声吓人。

    我不是没见过小凯挨打,这孩子自打跟了这俩哥,挨打挨骂就是家常便饭,从一开始的反抗,骂人到后来会讨巧的主动捧着鸡毛掸子认错,这一年多的光景,小凯是真把韩奕和荀渐当亲人了。可是这次,韩奕是往死里抽的,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抡圆了,第一次见韩奕打人喘粗气。

    并且,鸡毛掸子是不歇气儿的落在小凯背上,我不知道那一夜小凯到底干嘛去了,但他脸色很差,情绪也低到极点,以前挨打总会看我几眼,要么是抱屈,要么是讨救兵,那像那天,竟是故意回避我,完全当我不在的样子。

    他被抽的撑在地上,我这才看见他的背上红的紫的杠子交错起伏着,韩奕不时喝问上一句:“说不说!你说不说!”

    小凯这个犟,也不知道害他多遭多少罪,可自从我认识他就知道他不想做的事,真是打死也不!有种你就打死他,回回都是韩奕不带种,回回还都要往死里折腾!

    妈的!我现在想想都生气,就知道让我这个女人担心,这都什么男人!

    那啪啪声连续不断,我听得胆战心惊的,可荀渐还能咬着鸡腿吃的津津有味,他甚至让我去给他下几个饺子吃!我狂使眼色,那意思你怎能见死不救!荀渐摇摇头,完全是这事别找我的架势。

    而这会儿的小凯在小小一阵儿喘息之后,又被韩奕踢直了身子,韩奕的嗓子有点哑,他嘶声说:“你知道不知,一晚上多少人替你担心,多少人去找你,你二哥……”

    “喂,老大!”荀渐叼着鸡腿不让韩奕往下说,我倒好奇了,之后问了几次才知道,荀渐跟魁老六动了手,他们俩虽没吃亏,可是梁子更深了,大年初一的登门找事,成了韩奕他们跟魁老六之间的矛盾由地下转为地上的直接导火索,以至于后面几场恶仗荀渐一次没落的参战,惨烈而又决绝。

    “啪~啪啪~~”韩奕越说气越大,哪还管一个背上都花了,又是一顿抽打。

    小凯却始终低着头,攥着拳,跪不住了就撑一下地,待掸子停了就又跪直……

    我记得那个大年初一的上午,小凯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被韩奕狂打,直到韩奕的火泄了大半,抽累了,胳膊都抖了,这才扔了掸子,扔下同样气若游丝的小凯。

    可即便是这样,小凯最终也没跟韩奕说自己去了哪儿。

    好几天之后,他跟我说了,只跟我一个人说的,他说他去了市殡仪馆,在骨灰安置处的院墙下坐了一晚,陪他爸妈。

    那天,韩奕的面子再次被小凯的哑犟挑战,始终不吱声的小凯最终被他哥罚在客厅里跪着,光着背,面着墙,有来拜年的兄弟见了都是一脸尴尬,急着走,他却赌气的张罗人家坐那儿喝茶!

    一群猴崽子,只会分百事跟可口可乐的主,懂茶吗?也好意思挨这儿喝!

    夜幕又至,又是一顿饭端上来,我哼啊哈啊的摇着韩奕的胳膊,瞎子都看的出,我不是撒娇发骚,我是替小凯求情呢,可韩奕被小凯传染了,坚决不理我。我没滋辣味的咬了口馒头,看着对面墙边的小凯,他的伤淤出了紫黑色的印痕,他应该是冷的,肩在瑟瑟发抖,腿也是抖动的,那搓衣板我不常用,楞子锐锐的,已经跪了几个小时……

    “韩奕!”我扔下馒头吆喝着,可还没等我说出下面的话,小凯就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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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觉已经十二点了呀,鞭炮声更密集了,一年跟着一年,后脚撵着前脚往前跑,时间飞快啊。

    外面那仨人又开始了历史保留节目——摔酒瓶!

    呵呵,没钱买鞭炮的日子,摔酒瓶也是压惊辟邪的好法子,哐哐声那么原生态,那么原创,那么不可复制……

    我有点累了,我想躺了,我想,那仨今晚一定会尽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已經過去了,今日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