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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南稳稳的坐着,抬了眸子看我。突然她嘴一抿,笑意乍现,把她手上正看了那张纸递给了我。

    “芸哥儿刚递进来。”她说。她的消息和以前一样快。

    我还没来得及看看她得到的消息是什么内容。阿南终于按捺不住,一下子抛掉了以往的矜持,开心的咧了嘴,跳起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来,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慌乱的抱住她,有些站立不稳。“哦,阿南阿南。”我手忙脚乱了好一会才稳住了两个人的身体。这一瞬间我的心里乍惊还喜,说不出的快意。与阿南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开心畅快。

    “皇上,妾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怀里的阿南仰起脸来。她的脸因为开心而显得特别有光彩。

    我苦笑,想了想,低下头去,轻轻的吻吻她的唇,“阿南高兴就好,至于报答么……你早已经报答过朕了。只是,现在看你高兴,我又不由得想多要一点……阿南打算拿什么报答朕?”

    阿南一下子窘住了,她的长睫毛向我刷了刷,紧接着脸就红了,“皇上想要什么?”

    我促狭地看她,“阿南为我生个孩子吧。”

    小东西飞快的把脸埋到我怀里,在我的胸口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有没有在吃华太医给你开的药?”我拍着她的背,阿南还是身子太单薄,这两年亏得太多,都是我不好。“你若这样咳着见你弟弟,他一定会怨我没照顾好你的。”

    阿南把脸闷在我怀里,轻轻地说,“弟弟回来,我很快就会好的。以前,我总想着,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若是丢了,就没脸去泉下见爹娘。所以日日担心挂怀,磨坏了身体,如今好了……”

    是好了,如果阿南能为我生个孩子就更好了。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会有很多亲人,我也是!我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心里盘算着。

    阿南突然又抬起头来,看看觉得不够高,又站到了我的脚面上,“皇上,我弟弟带了一些随从一起过来,我可以把他们安排在我原先的公主府居住吗?”她看看我的脸色,又小心的说,“不然,放在邓芸那里也成!”

    “不行!”我摸摸阿南的脑袋,“他们中说不定也有些人材,我得看过再说。我听说他们在幽州也遇到过一点麻烦,你弟弟身边有一人,非常能干。”

    阿南一下子变了脸色,慌乱的低下头去。

    阿南其实一向比我沉稳,见她慌乱很是难得。我心里稍动,想起上回那个“与弦共舞”,与楚弦一起来的人,一定就是那字的主人。对这个人,仅仅看到那几个字,就已经让我十分期待了。

    我抱紧的怀里的阿南,她给我的 ,肯定比她以为的要多。

    下雪的日子,我总是不太喜欢。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中看到冯家人的嘴脸,我更不喜欢。我不愿再回顾我曾经经历的那场风雪,本想乘着腊八后,大家都准备过节的好气氛,好好在阿南这里窝上两天。那个瘦瘦的背影,好不容易成了我怀中的可儿,我想抓住这一次机会。

    可偏偏就在此时,冯嫣儿的两个妹妹突然进宫来了。好像专为给我添愁。当然此事说了有些日子,又是母后准了的。我也不好阻拦。

    她们一进宫来,就先去母后那里讨喜。在母后那里打了两天混仗,看看一次也没撞到我这个皇帝后,又开始在摘星阁里摆宴。听说两人与冯嫣儿一起,吹拉弹唱,表现的才艺十分了得。尤其其中一个白口唱曲,出口成章,一下子就在后宫传了开来,连本来会唱的柳修嫒也带了女儿去听过,回来也向母后说好。

    不过母后没去听。老人家只说:“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们那里热闹。”母后一向看得后宫如战场,她是深知其中厉害的。她也没有向我推荐去听。

    其实,天上飘雪,地上又滑,我心早已冷了,她们何必要来。

    这一天,我正与阿南倚在她琴室的绒毯上商量着,如何安排她弟弟住在宫里。我没有儿子,心里有些私心,听说身边养个孩子会引来另一个孩子。

    正在此时,摘星阁送了张帖子过来。阿南把贴子丢给我,“皇上要不要躲躲?”她笑,看我笑话的样子。

    原来是冯嫣儿带了妹妹前来拜望贤妃。

    “朕为何要躲?”我不服气,“这里是朕的地盘。”

    “皇上不躲又得花钱。不一时就可见到宫中又立起个什么摘月阁,摘云阁的。三阁耸立,好不气派。”阿南嗤嗤的嘲笑着我。她现在本性暴露,时常拿我打趣。

    我这几天正在议裁撤后宫的事,朝堂上不是没有阻力。我已经承诺,以后宫中一年花用,控制在三十万两以内。再起什么阁啊楼的,根本就无可能。阿南所言是在激我。

    我大大方搂了阿南的肩,“你既是这么说,我偏是要见见冯家的美女,看看阿南怎么吃人家美女的醋。”

    “谁吃醋啦!”阿南嗔我。

    我不管,笑着咯吱阿南,把她扑翻在绒毯上,弄得她拼命讨饶。

    “皇,皇上!”冯嫣儿进来时,看到的正是我和阿南嘻闹的场景。

    我抬头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配着她沾雪的发丝,正好。我笑了一下,“淑妃来啦。”

    阿南忙挣脱了我,起身向冯嫣儿见礼、让座,又忙着叫人上茶,礼数周全,万分客气。

    “今天真是好福气,”冯嫣儿说,脸上倒是在笑,可眼睛却冷冰冰的,“妾没想到在贤妃这里竟能遇到皇上。”她头上沾的雪迅速化了,粘哒哒的。她先插烛似的向我拜了一拜,又让过身来,让她身后的两个女子上前,“两位妹妹快来见过皇上。”

    我坐在绒毯上没动,笑着看那两位女子。我看得很仔细。

    那两个女子,倒果然有些姿色,与冯嫣儿比,也在伯仲之间。其是一个穿绿,那眉色竟还有些面熟。

    也许知道我在看她,那个穿绿的立刻显得十分活泼,“我刚在贤妃姐姐门口那里看到一个好大的雪人,贤妃姐姐真是会玩儿。妹妹我倒也想要一个呢。”

    我终于知道她像谁了。

    “阿南,你看这个穿绿的妹子,有没有一点像你?”我打着哈哈问阿南。这女子也是大眼睛,长睫毛。眉眼间,有那么几分与阿南相似。

    阿南还没开口,那女子嘴快,“皇上觉得奴家像贤妃姐姐吗?那真是奴家的大幸!”又回了头对着阿南,“贤妃姐姐,早听说你会抚琴,妹妹我也爱抚琴呢,就是技不如人,有些汗颜。不过我会唱曲,姐姐抚琴时,妹妹可以为姐姐伴曲。”她巧笑晏晏,很会展示她美好的一面。

    阿南笑着看她,最终只说,“妹妹别站着了,我这里的椅子不咬人。你只管这么站着,那位白衣妹子都喘不上气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另一位白衣的女子,此时娇怯的低了头,不过是多站了一会,便像是有些要倒的样子。这么娇弱的女子,我还真没见过。

    冯嫣儿这才介绍这两个妹妹,“这绿的是五妹,叫冰儿,十六了,那白的是六妹,叫雪儿,小冰儿一岁。”她很热情攀上阿南的手臂,“她们听说贤妃有才,又听说贤妃身子不好。就想着自己厚颜出来拜访一回,我也是拗不过她们。”

    “哪里,两位妹妹都是少见有美人呢,你们能来,我这里是蓬荜生辉了。”阿南虚客套了一句。

    “姐姐,你那门口的雪人可爱,我也想要,姐姐教我,那是怎么堆起来的?”冰儿一下子攀上了阿南的另一只胳膊。

    “那是雪人,想要也是雪儿妹妹说要,你要什么!”冯嫣儿亲昵的点着冰儿的脑袋,又回头对我笑,“冰儿被宠坏了,有些任性。”

    我得承认,冯家还真是会养女儿。冯嫣儿已经是个上品了,这回这两个又是各擅胜场。这绿的不用说,是像阿南,比阿南还活泼些;另一个,则好像风一吹就倒,天一热就化的雪人似的。真正稀奇极了。

    “淑妃,朕以前没听你提起过你有妹妹妹呢。”我说,“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见到两个,两个还都是绝色,把淑妃都比下去了。”

    冯嫣儿掩了嘴笑,“可不就是把我比了下去,所以一直不敢让皇上知道嘛!”

    “现在皇上知道啦,”那冰儿自来熟,“既然皇上说冰儿可爱,那皇上也给冰儿塑个雪人吧,不,给冰儿塑个冰人行不行?”她说着,竟是扑到我身边,来拉我的胳膊。显然她知道那雪人是我塑的,前面伪装的倒好。

    我一时颇窘。可阿南却不来救我,她只管在一旁笑着看我。

    “冰儿!”倒是冯嫣儿来喝了一声,“哪来的冰人!你休要在皇上面前没规矩。你看雪儿多文静。”说完就上来拉扯她的妹妹。

    冰儿一下子生了气,“皇上都没说什么,要姐姐来管!姐姐就是偏心雪儿。我去叫人从御沟里取些冰来,偏要做个冰人给姐姐看。”说完竟是赌气一般,冲了出去。

    “这死丫头!真真是宠坏了!”冯嫣儿跺了脚骂她。

    这冰儿脾气倒是真烈,可弄得我有些莫名,她这脾气比阿南还大!

    那雪儿局促的微低着头,脸却红了。

    冯嫣儿尴尬的看我,“我这两个妹妹让皇上见笑了。”

    我也笑,“没啥,都挺有意思的。”我故意停住,看一眼冯嫣儿,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我正想着给人做媒,”我促狭地说,“李济那老家伙鳏居多年,他与你父亲在朝堂上又多有龉龃……”

    “皇上!”冯嫣儿大惊。

    我突然觉得好玩儿,“对了,还有邓芸。阿南,邓芸的亲事他家里可有定下?其实他也是个良配,只可惜我听说他才来了两天,就与京城一班纨绔打得火热。看着不怎么稳重似的。”阿南从开始时,就摆明了一付看戏的态度,我偏不让。

    “皇上怕是弄错了,”阿南也学冯嫣儿,掩了口笑,她这一学,冯嫣儿的做作便被无限放大,“我听说,芸哥儿正是与淑妃的两位兄弟玩的最好。”她戳穿我的话。这小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邓芸的确最近在有意结交冯家,我知这小子心机颇深,所以乐得看他如何玩转洛京。就像冯家与邓芸交往是别有所图一样。

    可我的戏得演下去,“真的吗”我假装才知道,“淑妃家里看芸哥儿如何?有没有向他提过这事?”我问冯嫣儿,“京城中,堪配冯家的人可不多啊。”我提醒她。

    算邓芸倒霉吧,不知真把那个绿的给他,他是不是吃得消。

    “我家里倒还没考虑她二人的婚事……”房间里大约有些热,冯嫣儿开始出汗了。冯家有女,从来不考虑洛京城里那么多英俊少年,好像专为我元君曜而来。如今我表明了我一个都不要,她大概该着急了吧。

    “快嫁了吧,不小了。”我说。懒洋洋起了身,慢慢踱到窗边。窗外还是在飘雪,和我的头颅挂在城头上时一样。我按按胸口,那里的疼痛因为阿南而平复了,只是这样的雪景在我眼里,只有阿南才配着好看。

    正在我这样想的时候,那个一身绿的冰儿急匆匆的跑回来,她跑得脚步散乱,好像是天要蹋了一般,“不好了不好了!”她大叫着,“皇上,刚才我叫人在御沟凿冰,一镐头下去,可掘出一个天大的秘密来。皇上,宫中有人私通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