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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拓跋公子来了。”
青楼的姑娘们正在围桌吃午饭，丫头小怜来禀报。
饭桌上的人都顿了顿手中的筷子，偷偷拿眼瞄蝶恋舞。
“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来。”老板也停了筷，道。
苏眉自然也意识到了有什么特别的气氛，但在添香阁的这段时间，已经学会了凡事不急着说话。
终于，蝶恋舞发话：“让他走。”
“他说你不见他他就一直候在门口。”小怜叹了口气，照例回禀。
“先吃饭吧。”蝶恋舞不置可否。众人却似乎已经习惯。
于是，苏眉也跟着安静吃饭。
待到吃完饭，已是一盏茶的功夫后了。
“去叫他进来吧。”蝶恋舞坐在妆奁前卸妆。
“小蝶。”
“我叫蝶恋舞。”
她对镜取下耳环。镜中的男子青衫磊落，已走到她身后。
“呵。”青衫男子一笑，“你的脾性真是从来不会变，就像我们每次说的话。”
“是啊，既然每次连说的话都一样，那你还来干什么？”她摘下珠花，青丝散落。
“呵，只是想来看看你。”
“还没看够么？那抓紧啊，我快老了。”她淡淡道。
入这添香阁，已整整十年了。
这十年来，他总会抽空从京城来看她。初时她并不见，他便站在添香阁门口等候，一等就是两天，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让其他任何客人进入，她无法，便见了。从此，每次他来，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只是等待的时间，由两天变为一个时辰，而等待的原因，也由拒绝变成了习惯。
是啊，已经十年了，她的眼角已隐隐有了细纹，她的脸庞和手指也难再有莹润的光泽，那是只属于少女的美丽。她，不再是初入阁的二八年华，一场风尘蹉跎，她已变成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
他心一酸：“小蝶，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跟我走吧，我好好待你。”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又为什么要好好待我？”她回头，眼睛里带着冷冷的玩味。
“因为我……”知道此刻她的心根本没有真诚在这里，他住了口，不想把自己的爱意放进她的玩笑。
看着这个略显窘迫的男子，蝶恋舞妩媚一笑，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拓跋无极，我美吗？”
“你别这样。”抓住她的手，他低下头，不敢看她如水又如火的眼睛。
“哈。”蝶恋舞抽出手，“真奇怪呢，来添香阁，却让我别这样。嗯随便你吧，不过银子要照付哦。这间房今晚留给你了，我去小怜那里睡。”
声未落，她已转身离开。
“胡蝶！”他终于吼了出来，“我爱你！我爱你你明白吗？我不是要得到你，我是要给幸福，我想要给你幸福……”
胡蝶顿住，她回头望着这个男人，眼睛一热，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有多久，自己没哭过了？
拓跋无极也哽咽：“是的，我爱你，你知道。我在等你，你也知道。我等你放心把未来交给我。在让你幸福前，我不会碰你。”
在让你幸福前，我不会碰你。
眼里的柔软收起，蝶恋舞摔门而出。在门关上的那一刹，她的声音轻不可闻：“我不会再相信这样的鬼话。”
“其实拓跋公子很好。”
“我知道。”
“他很爱你。”
“我知道。”
“他会是一个好丈夫的。”
“我知道。”
“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都知道。那么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耍我！”小怜爬起身，要搔蝶恋舞的痒痒。
蝶恋舞抓住她的手，一把扣住，按回自己身边躺着，笑：“死丫头，翅膀硬了敢跟我动手了？”
好久没听到她这么亲切叫自己，小怜一暖，一撅嘴道：“人家是关心你嘛，认真跟你说了那么久，你还敷衍我。”
“我没敷衍你呀。他是很好，可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添香阁这种地方自然不是长久之地，但这是我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她歪着头，看着身边的女子，仿佛两者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他很爱你啊。”
“别跟我提‘爱’，那是世间最不可信的东西。”她的声音，凉如水。
“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样的。”
“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任何男人了。我……讨厌他们。”她的声音，冷如冰。
而此时另一个不相信男人的女人，已经站在了老板的房里。
“你真的确定要接客？”老板看着站在房中的女子。
“是。”
“你确定第一个要接的客人便是他？”老板再问。
“是。”声音坚定无比，如同苏眉此刻脸上的表情。
老板踱着步子，半晌，终于道：“可以。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去找蝶恋舞，让她告诉你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苏眉抬头。
是啊，像蝶恋舞那样的人，早就该猜到背后有故事的。
“告诉她，是我让你来问的。”老板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算是送客。
果然，蝶恋舞听闻是老板让她来问，也没有隐瞒，而是让小怜备了一杯香茶、一碟瓜子，真的细细道来——
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