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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输了三盘棋，林彤彤终于开始跳脚，棋盘上的黑子白子被她一通乱揉，混在了一起，她撇嘴道：“程大致，你这样很没意思知道么？欺负弱小能有快感么？有本事找我师兄下去啊？一个劲儿赢我算什么英雄？”
程致吊着眉梢笑，“你师兄？人家跟你同年的，比你早进围棋班三个月而已，怎么水平就差这么多？”
林彤彤满不在乎地分择着棋子，放回罐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没听说过？我不擅长下棋不行么？勾心斗角的事，我学不来，不可以么？”
“还真会给自己找词儿，好，棋你学不来，那琴呢，多少年没看你弹了，现在指法都要忘光了吧？我屋里有琴，你去拿来弹个我听听。”
“程致……”林彤彤无奈叹息，“现在什么年代了？信息科技，现代化高精尖好不好，谁还玩这些老古董，小时候你非让我学也就罢了，现在还来这套，要是有个外人在，肯定觉得我跟这儿装逼呢。”
“林彤彤！”程致拧眉低喝，“你还学会说脏话了？真是长能耐了，小时候跟你说的话，你全忘脑后边去了？”
“脏……话……”林彤彤愕然，“我说什么脏话了？”
“还不承认了？我跟你说话以后要录音了是吧？你现在都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呢？学得满嘴没正形，你大了，我已经管不了你了是吧？”
林彤彤委屈，不知道怎么又招惹了这位爷，可她最怕他生气，赶紧腻过去，摇着他胳膊哄，“没有，程致，程大致，大致致，我听你的，我没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想听我弹琴，我去拿，我还记得怎么弹的，我给你弹阳关三叠，给你弹胡笳十八拍还不行么？”
程致一下子没了脾气，从胸口吐出口闷气，“算了，不想弹就算了，天儿不早了，今天住这吧，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要是累了就去泡个澡，泡完澡还不想睡，下来看碟，我新买了些美剧的碟，都是你爱看的。”
程致有时总是这样喜怒无常的，林彤彤见他脸色缓和了，识相地赶紧点头，“那我先洗澡去了。”
程致看着林彤彤的背影在楼梯转角处消失，心里有些烦闷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大了，他真的已经管不了她了，她有自己的喜好、思想，有自己的朋友圈，有一天还会有自己的爱人……
有时真想她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大的年纪，肉嘟嘟的，粉团似的模样，不认生，看见他就糯糯地喊哥哥，张开手臂让他抱……
那天她是跟着他小舅舅和新舅妈一起过来的，小舅舅因为再婚的事，跟家里闹的很不愉快，程致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次久别再见，母亲却一直冷着脸，舅舅让他喊舅妈，他打量了眼母亲的眼色，没出声，新舅妈表情有些惶恐，赶紧说道，“喊阿姨就好……”
舅舅脸色也不好看，对他说：“小致，带妹妹去玩儿会儿，我们跟你妈有话说。”
他牵着她走，她仰头对他笑，脚底下还走不稳，磕绊着险些摔了跟头，他赶紧一把抱起她，她把脸扑在他的颈窝，呵呵地乐个不停，他痒痒地躲，她就愈发往他脖颈里钻。
他小舅舅跟前妻有个女儿，他却没怎么见过，对这声哥哥稀罕得紧，背着人，小声地对她说：“再喊声哥哥。”
“哥哥！”她大方得很，一点也不扭捏，喊得格外大声，喊起来就没个停，他高兴坏了，把自己所有的玩具拿给她玩，看她高兴得满地爬着追他的遥控车，弄歪了天线他也不急，看她把他的飞机模型翅膀都撕下来，他也不恼。
他就这么哄了她一个下午，舅舅来带她走时，看着满地的狼藉，直叹气，他却只觉得依依不舍。
“您明天还带她来吧，我放暑假，有时间陪她玩儿。”他自告奋勇地宣布。
舅舅脸上一喜，还没说话，母亲在一边说道：“明年升初中了，明天开始，给你报名了小班提前上课，哪有那么多时间？”
舅舅冷眼乜了眼母亲，回头对他和蔼道：“有空去舅舅家玩，喜欢妹妹，就常来找妹妹。”
舅舅带着她走了，他听见母亲冷冷对他说：“小致，你给我记着，永远不许管那个女人喊舅妈，我们左家没说过认她这个媳妇。”
他不吱声，自顾自收拾地上的玩具，听见父亲在一边劝母亲，“澜宇都多大了，你这当姐姐的不该管这么多。”
母亲冷笑，“不管？就是因为不管，才让这小三儿转正进了门，现在进门才几年啊，就又惦记上分家产了？人家骆梓莹当年有骨气，受了这么大委屈，带着孩子就走了，什么都没要他左澜宇的，他倒好，不觉得愧也就罢了，今儿跟我说，要把房子车子和公司一半股份都划到这小三儿名下，她算个什么玩意儿？”
“好了，岚茹，澜宇要给她什么，那都是澜宇的家务事，你毕竟是外人，管多了，伤感情，也落埋怨。”
“什么他的家务事，他的就是我们左家的，我不能看着我们左家的产业，落到外姓人手里，有道，这事你别参合，我明天就去召集董事会，先罢免了他这个董事长再说。”
父亲听了这话有些掉脸，“什么你们左家，你嫁到我们程家，就是程家的人，左家是人家澜宇和澜宏的家业，你惦记什么？我们程家会短了你的吃喝么？”
母亲这下也急了，眼看就要吵起来，程致抬头看看他们不耐烦道：“不是说我要升初中预习功课吗，我现在要看书了。”
父母对望一眼，也觉在小辈面前这样吵闹失了分寸，讪讪地转身出去，程致站起来关门，把他们的吵闹关到了门外。
他把满地的玩具一样样收好，坐到书桌前，摊开书本，却是又看不进去，想起那个满地打滚的丫头，嘴角裂开一抹笑，这才想起，他这个妹妹叫什么，他还不知道呢。
那一年，他12岁，林彤彤3岁。
一转眼竟已经是二十年。
思绪纷纷乱乱的，像是闪回的老电影，每一节画面都挟着满腔的涩然，以前总是不愿想，不敢想，可如今，她23了，到了恋爱的年纪，而他32了，早过了该结婚的岁数。
终究是该松手的时候了，他没法陪她走完这一辈子，不是他不愿，而是不能。
程致枯坐在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客厅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鱼缸过滤器不停歇的嗡嗡声，单调的让人烦躁，他想去关掉，却又不愿动，只恹恹地靠在沙发里，心里影影绰绰地想着，她今年的生日派对，她还需要他给她张罗么？还是她更希望那一天只和心上人去二人世界？她对着她的爱人，也会那么口无遮拦么？也会大喇喇地对他说，“让我睡了你吧！”
程致忽然觉得心悸，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她是不是已经和那个人……
“程致，我衣柜里的睡衣呢？”林彤彤从楼梯角露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喊着程致，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睡衣？”程致皱眉问她。
“就是黄色那件，上边有个机器猫图案的，还有件蓝色加菲猫的，怎么都没了？”
“哦，我前几天让阿姨收拾房间的时候扔了，都是哪年的衣裳了，洗的都没颜色啦。新买的我记得让阿姨给你放在柜子里了啊！”
林彤彤听了这话，叹口气，从楼梯拐角转了下来，“哎，你怎么给扔了呢，睡衣就是要穿旧的嘛，那才家常、舒服，新衣服感觉不对。”
程致睨她一眼，不耐道：“就你挑，旧衣裳还穿出感觉了，不喜欢就光着，别穿。”
“好，那就不穿了！”林彤彤倒是不以为忤，大喇喇地走了过来，湿漉漉的头发，难得柔顺，散了满肩，往程致对面的的沙发上一坐，踢掉拖鞋，盘腿就歪了上去，睡袍下摆撑开，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腿，睡袍边缘几乎敞开到大腿根，袍摆遮着的阴影处，难免让人遐想连篇。
程致心口一窒，看着她弯腰从茶几里拿出一叠光盘挑拣着，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紧。
她睡袍里还真的什么都没穿么？
她刚弯腰的那一刻，他几乎看到她睡袍略松开的领口处，有春光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呼吸急促了起来，喉咙也有些发涩，猝的站起身，就往楼上走去。从她身边经过，她却一拉他，扬着手里的碟问，“csi越来越没意思了，看完第七季，第八季都不想看了呢，你说我看《灵书妙探》好？还是《妙警贼探》好？”
程致居高临下，稍一侧目，便看见她松松搭在一起的领口，白皙的颈子往下，有隐隐的小沟依稀可见，他慌忙转头，一甩手，大步地往楼上走去。
林彤彤一怔，看着他的背影直嘟嘴，哎，又耍酷！
她挑拣了会儿，最终定了下来，刚从沙发上下来，拿着碟片去影碟机，却又看见程致从楼上走下来，她连忙招手，“程大致，我正要放《妙警贼探》，一起看不？”
程致却是虎着脸，手里捏了一团什么，到了她跟前，往她身上一丢，“穿这个。”说完，又转头走了。
“你不看？”
“我困了，睡觉，你也别太晚。”程致头也没回地嘱咐道。
“才九点啊，你就睡？要不要这么老年人的生活状态？”林彤彤撅嘴道。
程致脚步一顿，表情有些难看，咬了牙道：“对，我老了……”
林彤彤听出程致语气似乎有些不快，暗里吐了吐舌，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角，才展开她丢过来的衣服看。
黑色的t恤，好像是多年前她上大学时第一次打工赚钱买给他的那件，图案都磨得有些模糊了，她撇撇嘴，他这衣裳就不旧了？
她拿在身上比了比，程致个子高，他的t恤，她当条裙子足富余了。捧到眼前深吸一口气，衣服上有洗衣剂残留的香气，还有他的味道。
她抱着衣服傻笑，真好，这会有一种被他拥抱的感觉。
她拎着衣服就去卫生间换上，高高兴兴穿上出来，t恤软软的，穿在身上异常舒服，果然是老衣裳最熨帖，刚盖过大腿的长度，稍有点短，虽然客厅里再没别人，林彤彤还是下意识往下抻了抻，使得劲儿有点大，一边的领口滑脱，露出半边的肩膀，林彤彤刚要拉回去，对着电视里看见屏幕映出自己的影子，又觉得这样挺性感好看，笑嘻嘻地就由着那半边领子耷拉下肩头，换好了碟片，关上灯，坐回沙发里开始看碟。
程致隐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看着林彤彤自己折腾，肥大的t恤，却还是能勾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尤其黑t恤下露出一双长腿，那么浑圆诱人，白得耀眼。
程致紧贴在墙边，僵硬着身体屏息看着楼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在这，更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的变态，他干热的掌心一点点摩挲着冰冷的墙，似乎在试图一点点熄灭心底的*。
她是你妹妹……
程致在心底无奈地叹气，却无法阻止身体的某一处与心口一样得胀得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