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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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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沉着冷静,理智并且靠谱的男人。

    ……就算以前不是,在经历了那么曲折的人生之后,说什么也该炼出一副金刚不坏之身了。然而,事实证明人的自我认知就是用来推翻的。一见着宝贝儿子我就把什么全局观啊b计划的统统抛在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把这小东西拐走。

    我看着乖乖地站我面前,用乌黑的眼睛乖巧地看我的银色小兽,幸福并且焦虑着。

    虫族的小皇子神秘失踪,他爹会不会派人来找?

    万一他要是笃定了是亚特兰蒂斯人在搞鬼,会不会直接来个大军压境,把还没完全把防护罩修复好的大陆给砸了?这可不好说啊,天晓得他失忆以后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思考回路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揣测。

    也懒得回侍卫屋,直接往地上一坐,我张开双臂朝它露出一个笑脸:“儿子,过来。”

    小兽欢快地啾了一声,冲进我怀里,用顶着满头绒毛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蹭我的脖子。看这动作的熟练程度,估计它在这个形态下干过不下几十次。我嘴角一抽,一想到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有人享受了这待遇,把我儿子这么可爱的模样给看光了,就恨不得把那群王八蛋的眼睛给戳瞎。

    “啾?”大概发觉我不高兴,烬停下蹭来蹭去的动作,头上细软的毛蓬乱做一团,把脑袋歪向一边。

    我被这小混蛋萌得心都酥了,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它的脑门:“我说,你除了卖萌就不会干点别的事?”

    “啾——”尾音拖得极长,骄傲无比地宣称它确实不会别的。

    这时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小兽身上毛绒绒的星光就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我有点想笑:“得,停电的时候还能当个天然照明用,不算一无是处。”

    把它衔回来的戒指套回无名指上,通话已经断了,我也没有再次联通的意思。这小东西的原型居然只有这么一丁点大,变成人怎么就那么大只?人形跟兽型完全是两种性格,这是人格分裂了吧?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摸摸它的脑袋,“白天见你的时候还好好的,虽然现在这样比白天可爱多了……宝贝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妈——啊呸,我是你爸爸,记得不?”

    小兽用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良久迟疑地冒出一句:“啾?”

    我:“……”

    沟通失败。

    “啾啾——”银白色的小狮鹫小步小步地蹭过来,用毛乱蓬蓬的脑袋顶了顶我僵住的手掌,锲而不舍地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一把抱起撒娇地啾个不停的小东西,手一撑就从柱子阴影里站起来,然后低头,朝它露出一个清爽无比的笑容:“儿子,想不想见你爷爷奶奶?”

    小兽歪脑袋:“啾?”

    打定主意,就不再管这边发现人不见了会有什么反应。回房间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随手扯过床单,把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地撒欢的小东西包进去,露出小半颗头。烬的狮鹫形态虽然只有小狗那么大,但分量一点也不含糊,抱在手上沉得很。

    我揪过斗篷,披上,又戴好帽子。小东西探出头来,用还没有褪掉嫩黄颜色的喙来啄帽子的边,使劲想要把帽子掀开。我带上门,从黑暗的房间里走到月色明亮的室外,在看清我遮在帽子底下的脸时,我那宝贝儿子突然没了动作,撒娇的啾啾声也停了。

    “看什么,不认识你老子了?”话一出口,声音也变成了熟悉的男低音,可惜那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怎么也学不像。

    我紧了紧床单,把正一头雾水地啾个不停的宝贝儿子一并裹进斗篷里,顶着修的脸淡定地往外走。他的身形比我要高,气场也完全不一样,模仿起来难度不小。从寂静无人的花园穿过,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卫兵把守的城主府正门,虫族卫兵把手上的武器往我面前一横,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人?”

    我把怀里的小东西托高了些,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略微掀开帽檐。站得近一些的卫兵一见着这张脸,平静的目光立刻变得极度狂热:“殿下——”

    重新把帽檐放下来,遮过了眼,从正面看就只剩一截下巴露在外边。卫兵立刻撤了武器,站直身体目送我这个冒牌货走下台阶,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慢慢走远。在城门口,又用同一招唬过了守城的士兵,他们通过样貌和气味分辨个体,然而一般人没机会见着深居简出的亲王殿下,就只能依靠相貌和高阶威压来确认。

    于是我便顶着修的脸,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眼皮底下离开。

    第一次被人拐带着在深夜潜逃,烬显得很兴奋【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一脱离城门守卫的视线就挣扎着要下地。我在它pp上拍了一记,加快速度跑路,最后干脆给自己加了对翅膀低空飞行,目标直指冯斯特的营地。

    当不修边幅的大叔叼着香烟从帐篷里探头的时候,我还顶着修的脸,连翅膀都没来得及收回来。冯斯特先是被唬得愣在原地,紧接着目光锐利如剑地刺过来:“你来做什么?”

    我朝他摆手,趁摘帽子的时候把脸变了回来:“是我。”

    冯斯特眯着眼睛看我老半天,终于在烬挣脱被单束缚从里面探出头来的时候收起了气势,像是怕吓着了它。他取下香烟,打了个哈欠,露出满口黄牙:“好吧,那你又来做什么?”

    烬探出头来以后,就乖乖地没再动,天真地望着面前这个满脸胡子的男人。

    我紧了紧手臂,说道:“我打算回家一趟,虫族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告诉我一声。”

    “你混进去才多长时间,这就想撤退?”

    虽然话里满是戏谑,但我觉得他其实很高兴。他说着伸手想摸烬的脑袋,结果差点被啄一口。冯斯特也不生气,把夹着香烟的手收回去,“赶紧回去吧,我早就说过卧底这种事不适合你干,咳咳咳,你手上抱的是什么土特产?”

    “狮鹫。”

    “咳咳咳!”冯斯特咳得更厉害了,在油腻的刘海后瞪大了双眼,“你把你儿子带出来干嘛?你的目的不是要去找修,好再生个儿子么?!”

    烬听见话里讲到了自己,很是骄傲地啾了一个。

    落魄大叔跟它大眼瞪小眼:“……”

    半分钟后,大叔自动败下阵来,大概是发现他再怎么瞪都好,也不能把这只小东西瞪回虫族的皇城里。他放弃般地折回帐篷里,拿了打火机跟两听啤酒出来,转到背风的山岩后面去。

    这个季节虽然不算冷,风却不小,冯斯特在背风的地方生起一堆火,招呼我们坐下。

    一挨着地,烬就挣脱了床单撒丫子跑了,脚上拴着的小铃铛发出叮铃的声响。我想起当年它还在蛋里的时候,也是用一床白底蓝花的小被子包着,在花园里还被我失手摔到地上去过。见它最后一面,也就是那时候了,第二天一醒来就听见修叛变的消息,然后是还在蛋里的烬被偷走,栖又被时空裂缝吸进去……

    眼前跳动的火焰变成那天瑰丽的霞光,绚烂无比,却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正陷在回忆里兀自出神,冯斯特忽然伸手在我面前一晃:“回神了,你们家小东西怎么孵出来是这个颜色?”

    我还有点晃神,随口说道:“我怎么知道。”

    烬跑得有点远,在四下黑暗的背景中看来就是一团跳跃的星辉,无忧无虑的,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可是我知道,冯斯特也知道,这小东西变成人形以后是个怎样冷酷无情的少年人。我毫不怀疑,如果有天他发觉我对他有威胁,这孩子会眼都不眨地把刀捅进我胸口。

    “小key啊,我觉得……这事不靠谱。”

    冯斯特把复杂的目光投向奔跑的小兽,抬起一只手,像是能预知我的动作一样止住我还没说出口的话,“别忙着打断,先听我说完。你知道我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虫族的情况,但我从没听说过他们的小皇子有变来变去的毛病。”

    他把目光收回来,看向我,“你把这小家伙带回去,不说那些虫子会有什么反应,就说它会什么时候变回去,你搞得清楚?”

    我默了默,这个……我真搞不清楚。

    “可我也没主动去找儿子,是烬自己变成这样,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真诚地望着他,说道,“你说这样谁忍得住?”这小东西孵出来以后,我姥爷跟我爸妈都还没见上一面,连我自己都是不久前才匆匆地看了两眼。

    冯斯特说道:“这的确很难忍得了。”

    “那不就完了。”我唰地放出翅膀,一阵风似的从原地掠向远处,把撒欢的小狮鹫拎回来放在腿上,接着说完后面的话,“我先把儿子带回去,再回头想办法把他父亲也一并带走,让那些虫子急死得了。”

    看得出来,烬在狮鹫形态的时候有感情,也有记忆,起码这小东西能认得出我。这让我忍不住想入非非,能不能把修的狮鹫形态也引出来,说不定到时他就会恢复记忆,把之前的事情都记起来。

    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偷渡出来,嘿,嘿嘿……

    冯斯特听完这个伟大的设想,第一件事就是泼我冷水:“先不管修会不会配合你,有没有能力配合你,就说狮鹫原型那么引人注目,你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从虫族眼皮底下弄出来?”

    “……”这我没想好。

    冯斯特又问:“那你是打算怎么把他的原型引出来?”

    “……”也许冲上去踹他一脚……吧。

    冯斯特拉开易拉罐,跟我手上的碰了碰,仰头把酒干下去,淡定地抹嘴:“我看你还是先带这小家伙回去吧,别想太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