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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奕咧咧嘴,掏出钱包摸了一沓钱放在桌上，说“谢谢！”
白大褂连连摆手,“不不不,不需要这样。那小伙子锁骨骨折,你赶紧领他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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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康用手术剪剪开王建凯肩部的衣服,断端的骨尖顶着皮肤，凸起清晰可见。叶康的手干燥而有力,顺着左侧锁骨边缘向肩锁关节轻轻摸过去，手指停在凸起的部位轻轻的摁。小凯呼吸粗重，却极度压抑,他下意识的向后别别肩想躲开手指的按压，却被叶康硬生生的板正了。
荀渐握着他的右手,那手越攥越紧。他揽着他，想给他个靠儿，叶康却微微的皱眉，说：“你去后面等吧，他能自己坐着。”
没等荀渐张嘴辩驳，小凯的手已经松了并往外推了推荀渐，出汗的掌心在自己身上蹭着，小声的说：“哥，我没事儿。”
叶康歪头看看王建凯的脸，左一块青，右一块紫，依然看不出年纪，但瞅那单薄劲儿，年纪大不了。他又盯着灯箱上的x光片看了阵儿，骨折位于左侧锁骨1/2处，断段有细微的骨尖，错位明显，不过还够不上手术复位的条件。
忽然，他问：“怎么伤的？”
荀渐咕噜着喉咙，想了想才说：“摩托车上掉下来摔得。”
叶康头虽低着，眉眼却往上一挑，瞟了荀渐一眼，冷冷地说：“我是医生，我需要知道什么样的力度和角度造成了这个伤！我不是警察，对他做过什么不感兴趣。”
荀渐遭此抢白，尴尬无比。韩奕忙陪笑说“是是是。”他捣了荀渐一拳，喝道：“好好说！”
荀渐暗暗问候了老叶家的妹子，面上却不露半分，说：“让人推倒的，这边儿肩膀着的地。”
“推倒的？”叶康把“推”字说的极重，显然不信。他缓缓的将小凯的胳膊抬平，断端看起来更加明显，他的手轻轻一触凸起处，小凯就跟着一哈腰，脸皱巴成一团，可就是一声不吭。
叶康又将胳膊轻轻向后旋去，自己跟自己说：“是让牛踹了吧？这么大的劲?”
荀渐脸一热，装糊涂：“啊?”
叶康不再搭理荀渐，一边轻旋小凯的左臂，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小凯咬着牙，大粒大粒的汗珠往下滚。
叶康说：“疼就吱声，给我点反应。”
话音落时，他猛的用力，一手将胳膊向后侧方拧，一手抵着隆起的断端往里摁，只听小凯“啊！”的一声大叫，那肩上刺眼的凸起已经平整了些，呼呼喘息的小凯已被叶康揽在怀里，他抱着他的身.子，直到他疼过那阵，不再抖了，他才轻轻放开，说了声：“行了。”
小凯被八字绷带缠的结结实实，两肩向后张着，宛如戏台上的将军。两枚克氏针经皮下穿刺固定了断骨，手法复位是否能达到良好预期还需要观察二十四小时才能确定。所以叶康希在跟韩奕和荀渐嘱咐着什么，时不时的往这边儿看看。
而王建凯有些累了，一身的冷汗在消退，他的眼皮儿开始发沉，慢慢的往下低，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刚才的“决战”。
“掉台即输”的规则对王建凯很不利，他仅打过几次垫场赛，每次也都是以掉台作为胜负的界定，所以他对“往下掉”还是很有经验的。可这次不能掉，非但不能掉下来还要把对手整下去。
伍均那边出战的是个矮个子，五短身材却敦实有力，基本功很好，下盘相当的稳。可人有一长必有一短，他稳大了就缺少几分机敏。王建凯抱定宁死也要赢的心，几个回合打下来虽说自己在极力抵抗，对方也没沾到几分便宜。
两人体力消耗很大，伍均求胜心切一直在台下蹦跶着指挥。那矬子久战无果，生怕主子不爽，越是没力气越是想尽快打完。无规则制约的两个人几乎是在打街架。
那矬子瞅准机会扑向小凯，身子已经腾空，拳头也甩了起来，眼看小凯避无可避，必将中拳，哪知就在拳头砸下来的一瞬间，小凯两手一抱，猛的攥牢矬子的手腕，自己仰面后倒，他整个身子连同脑袋向里蜷着，肩膀着地的瞬间借势一个蹬踹，蹬在矬子的垮骨上，只听矬子“哇呀”一声怪叫，人已擦着王建凯的脸，飞下拳台……
哥仨回到家，天已经快亮了。
听到钥匙声，南风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过去，见三个都好好的才轻轻吁出一口气。韩奕“嘿嘿”两声，揉着南风的头发想搂她，被南风一巴掌打开。荀渐跟在后面，笑的贼，加上脸上有伤，贼里面还带着贱人的欠劲儿，南风瞥过目光不看他，他却不着四六的说：“起这么早啊！”
南风直直地盯着他身后的小凯，小凯也是笑的，那脸也是青连着紫的，小凯叫声“嫂子。”那嗓，哑哑的，听着就累。
“那什么，南风……”韩奕抽身回来挡在小凯身前，防着南风拧他。
南风一摆手，不让韩奕发话，却也没有精神再问什么，她头一低，小声说：“先睡觉！睡醒了再说！”
伍均走背字儿，被机械局那个浑不楞的荀渐逼到打生死拳的份儿上。这消息不胫而走，关于胜负有了各种猜测，甚至开出了盘口，更竟然有六成之众看好荀渐。
加之最近伍均的场子又闹出假酒丑闻，那个叫悦悦的姑娘在小李堂过生日，所开的酒不光假，里面还检出工业酒精的成分。
小姑娘差点把眼喝瞎，自然不依不饶，报纸网络电视台全线的追踪报道。质检部分查封大批存货去检验，就没一瓶是真的，工业酒精勾兑的酒更是有几十瓶之多。
伍均顶着花里胡哨的脸跑了两天，平日里混的贼熟那些“长”们，在这风口浪尖上关机的关机，装.逼的装.逼。一两个够意思的嘱咐他说：风头紧，压不住，怎么也得挺过媒体关注这一阵儿。
小李堂停业整顿了。
盖着大红印的封条贴了四五张，悦悦美不嗞儿的给韩奕打电话，说“弈哥，我干得怎么样？”
韩奕笑道：“不错！”
悦悦小嘴儿甜甜的说：“弈哥给奖励哦。”
韩奕说：“这两天就出院吧，跟简潼去青岛玩玩，顺便把婚纱照拍了，费用都算哥哥的，你们俩想呆几天呆几天，想怎么玩怎么玩……”
悦悦尖叫着不迭声的说：谢谢弈哥谢谢弈哥。她欢的雀儿样的，韩奕关了电话，却拧着眉望向霞光里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城市。许多时候起点到终点就是一个又一个圆，对付瑞特，对付小李堂他的手段都算不上清白，也拿不上台面，甚至有些下三滥。
他无法预知在今后一个又一个你压着我我叠着你的回合里，会不会也遇上阴损的家伙，然后被撞进阴沟头磕的头破血流，他仿佛已经感觉到背后阴风阵阵，面前荆棘丛生，但是除了战斗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伍均扛旗七八年，很少到金贵的府上来。
今天不但来了，来的还很早。今天是他输了拳，按规矩听赢家发话，交人出来的日子，可他没人可交。
伍均的眼眶是紫的，眼珠子却是红的，事事不顺，敢是衰神附了体。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等金贵来到客厅时，诺大的房间已经烟雾缭绕了。
他站起来叫“贵哥”，比哪一次都服贴。
金贵让他坐，他也不坐，沉声说:贵哥，这么多年，我伍均在您的地头儿上混饭吃，跟谁都井水河水两不犯，这次摊上个咬住不撒口的主儿，都怪我大意，那生死盘本不该轻易就接……”金贵静静的听，听得很认真，还抿着嘴角点了点头。这给了伍均鼓励，他的声音往高处走了几度，接着说，“……认栽！行啊！可是只跟您认，他荀渐算个什么东西！仗着你老发了话，昨天竟然跑到我场子去要人！”
“那天他赢了，说好了三天交人了难，他去找你要人，哪里不对？”金贵问。
“贵哥，棍子那事他就不是我干的！当然，愿赌服输，废话我也不说，可是出来混的，谁为了求气？况且您老人家的面子还摆在这儿呢。”
“你想怎么了结这事？”金贵又问。
“我拿五间店的生意给他们哥儿俩做，按说……”伍均沉吟一下，看着金贵始终无喜无忧的脸，又说：“……按说这就够意思了。”
他本傲然，觉得自己已经显示了大诚意，没想到金贵冷冷一笑，道：“那俩烂膏药还缺你这五间铺子？”
伍均冷哼一声，恨道：“还是贵哥了解他们，不是缺不缺的事儿，那俩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这么说，你们谈崩了？”金贵换了个姿势，左腿搭在右腿上，随意极了。
伍均凑到金贵身边，挨着坐下，接着说：“他敬酒不喝，老子也没耐心伺候！分几成生意给别人不如孝敬贵哥，只望贵哥对这事再别过问。他既然认定了我害死棍子，这么大哥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伍均也不是怕事的，不差这两张擦腚纸！”
“几成？”金贵问的是生意，伍均却被问蒙了，他那句是客套话，是应酬，是门面，哪就能当机立断分出几成来。
金贵却认真的很，满面春风过境，笑而不语的看着伍均。伍均一乐，说：“几成，还不是贵哥一句话。”
金贵说：“问你呢，几成？”
伍均天生的直，再不会迂回，咬咬牙说：“三、三成。”
金贵哈哈哈的一阵狂笑，笑的伍均发毛，笑的他自己几乎岔了气。他笑的是自己在这狼崽子眼里就三成份量，不除掉他能行吗？
笑够了，金贵吸吸鼻子，抽了张纸巾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敛了欢愉之色，沉声道：“行了，没闲工夫管你们这些破事儿！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一拍屁股起身，头也不回的喊了声，“常庆，送客！”
伍均对金贵最后那句话心领神会，一上车就对手下说：“晚上多找些人，先把韩奕那间修车铺子给我点了！妈.的！搞我！”
金贵在二楼的纱帘后看着伍均的猎豹一溜烟的开走，狞笑着对常庆说：“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你呢？”
常庆四十岁，微微的发福，腰板却笔直，他微一欠身，说：“我也是。贵哥放心，我去安排。”
金贵点点头，打个哈欠，乏了，他想喝茶了。
荀渐要人不成，且知道伍均向来是吃独食的人，却开出这种条件，更加确信伍均心虚。荀渐匿了一夜，大清早见他出门就一路跟着，转到金贵家所在的那条路。荀渐放慢车速停在路边，他点了根烟琢磨这家伙来找金贵绝没有什么好心肠，说不定给他下什么*汤，金贵就要倒戈压制自己。他不能等，他要先下手为强。
这么一想，当即给韩奕打电话。
夏日清晨的风徐徐钻进小阁楼，比夜里舒爽些。南风被韩奕的电话吵醒，见韩奕已经起身，一边蹬裤子，一边夹着电话小声说：“嗯，嗯，我这就过去，人没问题你、我加上宫战和简潼……东西车上有……”
南风也起了，狸猫样的轻，凑上来揽住他的腰，打断了韩奕的话。他提溜着裤子的手被南风拿开，她帮他穿，他却吱唔吱唔的，“行行，我有数，一会儿再说。”
他把电话往床上一扔，抱了抱南风。南风却一下子搂紧他，搂了半晌，一仰脸说：“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