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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斌解下腰间的浴巾，慢悠悠的入水，水温不低，他嘶嘶的吸着气，颇有些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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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渐只要看看王建凯依旧死扣着双腿跪的直直的就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熬的。他洗脸洗头，折腾的满院子都是水，直到收拾停当了，又拿毛巾一点点的蘸干脸上、头上的水，这才踱到王建凯面前。
王建凯透白的脸上密布着细细的汗珠，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一天两夜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竟然还能这般坚持，荀渐也是心疼至极。不过却也看得出，长大了，待人处事有章法了，不用再二哥前二哥后的讨主意。说是敬着，不还是这样连番的逼,也逼不出一字半句的实话吗？
荀渐相信他有必然的苦衷，却也不禁还是有点失落，盯了他半晌，说：“你，起来吧。”
王建凯早就跪的头晕眼花，想晕死过去的心都用，虽然不吃不喝可是人体有循环，半夜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去撒了个尿，在小院儿里遛了两圈，歇了半小时的光景，就又端端正正的跪好。
罚跪对他来说，最煎熬的不是膝盖，那里早就老皮丛生，疼也好忍，关键是他的腰，恰似要从中间断掉一般，胀痛直入骨缝，分分钟都是折磨。二哥的训教，向来是打多过罚，打的再狠也痛快些，可是这次却并着伤连着夜的罚跪，想必是心里恨极了。
这些男人永远是想的什么偏偏不说出来，你懂我你就说我心里想的话，做我心里想的事！你不懂，我也不会多言半个字。他当然懂荀渐，这一夜他是想到自己这仓惶之间鼓捣出来的主意确实有点馊！罚的再狠只怕也比不上二哥的心难受，跟弈哥不敢瞒，跟二哥呢？其实也不该瞒！
他想，二哥再问一定说实话。
然而，好容易捱到荀渐起床肯搭理自己了，给的却是“你，起来吧”。
王建凯脱口叫道：“二哥……”那声音却只是咕哝在嗓子里，哑的几乎听不到。荀渐伸了手去搀他，说：“行了，既然你自己有主意，我硬逼你也太煞风景……你自己掂量好了就行，老大那边，我会周全，就这么着吧。”
王建凯慌得摇摇头，嘴巴张翕之间，令人心疼的声音被挤了出来，“二哥，我错了，您别……”他就势扶住荀渐的胳膊，向前膝行半步，接着说：“小凯没吸粉，没有，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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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一向很少跟韩奕要什么，吃穿用度她不讲究，不挑，有好的会消受，没好的也不计较，就连感情都是韩奕付出多少她收多少。这天早上，南.风却破天荒的说，“求你件事儿。”
韩奕正在穿袜子，当时就卡住了，抬头看着肚子已经微微鼓出来的南.风，笑道：“我答应了。”
“还没说什么事呢，你正经点。”南.风把另一只递给他，一丝笑容都没有。
“嘿，我媳妇玩深沉还挺吓人，说吧，怎么？”韩奕低头继续预感这事跟小凯有关系。
“今儿中秋……”南.风顿了下，看韩奕的表情。韩奕没表情，脚丫子钻进拖鞋，站起来提裤子。
“……咱们四个过，不去场子……”南.风又顿了下，韩奕“嗤”的一声拉上裤链，看着南.风说：“接着说。”
“……去，荀渐那儿，我做几个菜，你早点儿回来，买两个螃蟹。行吗？”南.风小心翼翼。
韩奕滞了一下，旋即捏着南.风的下巴笑道：“两个哪够，买二十个，吃不了咱喂野猫！”
南.风笑笑，说：“以前都是四个人吃俩，一人一半。”韩奕把衣服搭在肩上，揽过南.风拥在自己的胸前，轻轻的说：“我同意了，还想吃你做的糖拌西红柿。”
南.风笑着“嗯”了一声。
傍晚时分。
韩奕赶过去的时候荀渐跟小凯刚进门。
南.风正在小厨房里忙活，扯着嗓子喊：“都洗手去！”以前不管谁回来，南.风第一句准是：“洗手去。”有些日子没听见她这么吆喝了，听在三个人的耳里都有了不同的味道。王建凯往里靠了靠小声叫：“奕哥。”韩奕点头嗯了声，说“给你嫂子拿进去。”王建凯接了塑料袋转身进厨房。
排风扇嗡嗡响，淹没了南.风正在干呕的声音。她俯身在垃圾桶上，恶心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王建凯扔下塑料袋，急急的问：“嫂子，怎么了？”
南.风把他推开，说：“没事，那东西我不乐意动，你给我冲干净就出去。”
王建凯解开塑料袋洗螃蟹，说：“我帮您做，您歇会儿。”
“做屁，洗完出去！”南.风脸色不好，心情也不好，她闻不得那油烟味，却还是皱着眉头去炒菜。
荀渐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放，咧嘴朝韩奕笑：“老大，求你个事呗。”
“嗯？”韩奕瞪了荀渐一眼，肃然道：“你他妈也来这套？”
“哪套啊？”荀渐抛给他个易拉罐，自己叼着烟斜在沙发上坐了，那玩味的口吻让韩奕有了忌惮，他不停提醒自己，该带火，该严肃，该非常愤怒……嗯！情绪要调整，于是开了易拉罐很细致的喝着，并说：“什么都不用说，就陪南风吃好这顿饭。”
王建凯被南.风撵出小厨房，荀渐立马叫他过来。
王建凯红着脸捱蹭过去，上午他跟荀渐透说了实情，荀渐几度哈哈大笑，提到韩奕情急之下帮他撒谎，硬生生的抽了那么些板子，荀渐更是笑抽了，说：“抽得好，这么没智商的主意，要是换了我给你抽残了！”
王建凯脸一红，把头埋在臂弯里。他心想，到底是吧奕哥出卖了，还真是一招差全盘皆落。他央求说：“二哥，事儿都这样了，就将错而错吧，反正奕哥也下了令，小凯明天出帮。”
荀渐陡然严肃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大斌的？”
“就是最近查到很多事跟他有关系。”王建凯也肃然起来，接着说：“二哥，小凯应该第一时间跟您说这些，不该自作主张。”
“那，你刚才说，任豪怎么了？”
“额……”王建凯一磕巴，想想不能隐瞒，就又说：“任豪每年给场子洗钱，二哥给他的空间不小……”他停下，等荀渐的反应。
“接着说。”荀渐没什么反应。
“这个小凯没查实，但是有人见过，豪哥在四川的时候，用场子的现金跟人交易，买的什么不知道。”王建凯说完，就见荀渐脸色阴郁，急忙补充：“事儿是铁定做过，不是讹传，只是不知道……豪哥要的什么货。”
荀渐挠挠头，说：“我知道了。接着说大斌，你出帮，就能把他揪出来？还不如我叫他来问问，不成就一刀办了，还费这个劲？”
“那不好。大斌能到今天，少不了在私底下拉拢人心。您办了他一个，后面那一串怎么办？谁是他的人，谁是您的人？总猜疑的话，对场子不好。”王建凯说的有理，荀渐随绷着脸，可皮下肌肉已经在微笑。
“那你是怎么计划的？”他继续问。
“小凯要等大斌来找我。”
“你确定他会找你？”荀渐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咧开了，嗯，是自己带出来的人，除了那个确实馊点儿的主意，别的还行！
“您就信我一次吧。”王建凯看出荀渐是高兴的，也嘿嘿的笑了。
最后荀渐令他今晚听指挥，要逗逗韩奕，要让老大知道自己错！王建凯求了半天，荀渐喝道：“撒谎!就他妈这下场！”
此刻，看韩奕冷着脸，荀渐只觉得想笑。但老大么，你总不能像逼小凯那样让他认错，于是跟着扮戏，冲小凯喝道：“小凯，跪下!”
王建凯暗一咬牙，跪下，头低成九十度。
“不用我废话，你自己跟老大说！”荀渐起身给自己也拿了罐酒，勉强忍住不笑。
王建凯就那么直直的跪在韩奕面前，早就臊的面红耳赤，讷讷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荀渐顺路把南.风叫出来，俩人挨着坐在沙发上，看戏似的看着小凯跟韩奕。
韩奕不敢轻举妄动，一言不发还要铁青着脸色。
王建凯羞道：“都是我错了，奕哥，二哥，嫂……”
“王建凯！没有我跟南.风的事！你怎么骗老大的，单说这个！”荀渐喝止他意图全盘道歉的计划，说了要韩奕好看，就是要他好看！
王建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奕哥，小凯骗您了，小凯没吸粉。小凯错了，小凯不该隐瞒，小凯……”
“行了！”韩奕瞥见荀渐使劲绷着的坏笑，就知道啥都没瞒住！“行了行了，你俩看戏是吧？既然都知道了，还折腾个屁！”韩奕的脸也红一阵白一阵的臊着。尤其在南.风面前，那天害她紧张的晕过去，这个……
荀渐不依不饶，继续装：“呦喂，老大您知道啊？”
“啊！我知道。”韩奕喝掉最后那口酒，对小凯说：“起来吧，别装了！”
王建凯刚想起，却听南.风冷道：“跪着！”
三个男人均是一愣，王建凯皱了眉，刚才就见嫂子脸色不好，这时看上去更加惨白无色。但听南风说：“韩奕，我能说几句话吗?”南.风的声音透着疲惫。
“说。”
“小凯，嫂子的话能入你心不？”
“能！”
“荀哥，我小南风是个好嫂子不是？”
“是！”
三个人都觉得气氛紧张，南风很少这么严肃，十年来，细数起来也没几次。
南风顿了顿说：“我是混子的女人，我知道你们有必须得做的事，你们仨就算告诉我谁明天要替谁去死，我也认命。可是……”
南风心硬眼泪软，她啪嗒一声，落下滴泪来。
“……可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三个背心背意……哪怕是做戏……行不行？”王建凯低着头，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认错，嫂子一向不插嘴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今天这番话相必真是气急了才说的。
荀渐是抱住了看韩奕好戏的心，人南风说的如此煽情他仍不为所动，甚至还在仔细观察韩奕的脸色转变，之间韩奕腾地起身，就要出去，小凯急道：“弈哥，弈哥您别走，是、都是我的错。我的馊主意，您……”
韩奕扭脸说：“行了。我不依着你她们俩也不能信的。我去拿马鞭，抽我！”
不多会儿，马鞭拿来了，饭菜也已上了桌。
虽是小阁楼上的矮几，却有他独到的丰盛。韩奕对荀渐说：“不忙吃，让你俩受惊了，我的不是，这儿抽一顿还是明天村屋抽一顿，你琢磨怎么消气怎么来！”说完，把马鞭也搁在矮几上。
荀渐提着蟹脚把一个螃蟹弄到南风盘子里，才悠悠的说：“您是老大，不能抽。”说完又给自己拿了一只，接着说：“可是……不罚吧，又不合规矩……”
韩奕踢了他一脚，愤道：“你丫故意的是吧！”
荀渐笑着躲到一边，说：“没没，这样吧，就给南风出出气，给老大扮戏骗人这事画个句号！”
南风也不笑，慢慢的剥自己的螃蟹，说：“马鞭就算了，又不是什么人都有你那心肠！”
韩奕尴尬的站着，又气又恨的瞪着荀渐，南风接着说：“这样吧，就罚个得齐心合力做的，记着你们仨是哥们！”
“你说。”韩奕倒不打杵。
“双人俯卧撑…三百不准歇，小凯在上面！”南.风说完抿着嘴看韩奕，韩奕嘴张的老大，知道王建凯已经撑在地上，说：“我底座吧。”韩奕才喝道：“你他妈的起来，跟我抢？”
……
于是南风跟荀渐一边吃螃蟹，一边看着空地上，韩奕标准俯卧撑在地上，小凯双手握着韩奕的脚踝，两脚搭在他肩上……这样一上一下同时进行俯卧撑，做了十几个，荀渐突然叫道：“自己报数！”
“艹！”韩奕牙缝里挤出个语气词。
“17、18……”王建凯赶紧报。
“下面的报！”南.风跟着吩咐。
……
这一顿吃的半席欢脱半席愁。
韩奕折腾完那三百连筷子都拿不稳了，浑身上下的汗就更不用说，非要先冲个澡再吃，王建凯还是尴尬不已，被南.风叫道身边做了，倒是塞给他一口蟹肉，可大臂内侧也挨了一记拧。他唔噜着咽下去，冲南.风笑。
南.风这时才心情大好，给荀渐倒了杯酒，说：“渐，嫂子再求你个事。”
“嗯。”
“明天……”南.风沉吟。
“出帮的事啊？”
“昂……”
“按规矩是……”荀渐也沉吟。按规矩是除刺青，会将一寸见方的烙铁烧红，摁在当年入帮时师傅给刻得刺青之上，糊了、烂了洗净痕迹踢出去。
“规矩还不是你一句话。”南风又是一记拧，止住要开口得王建凯。
“那倒也是，”荀渐笑道，“……他那刺青毁的也差不多了，你放心，我不给他伤了。”
“啪~”南.风端杯给他碰，一杯白酒仰头进去。
“喂！嫂子，您怀孕……”王建凯抱着胳膊没拦住，南.风已经辣的再喝汽水。
荀渐也干了杯，见南风高兴成那样，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打心里不想小凯出帮，总归还是要入回来，这出帮容易，想再入……
一杯酒下去他咙线*，这才给任豪电话让吧明早北涧村村屋集合的事通知各处。
任豪说：“荀哥……那个……”
“嗯，怎么？”听语气，像有事。
“刚刚新东方扣了个人。”
“嗯？”荀渐起身去一边听。
“是找阿落的，直闯办公室了。”任豪声音并不大，却阴郁得很。
“这人我认识？”荀渐预感这人不善。
“是……是韩蒙。”荀渐的眉头立时拧在一起。韩蒙？犯了家法被废掉的小贼一枚！不是要踢出南港的人吗？
“我这就过去。”他迅速收线，回到小桌边，说：“我有点事得先走。”
王建凯起身说送，荀渐冷冷的说：“吃完饭，你回村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