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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没有想到，她才第二次接客，就收到一个任务：不惜一切，迷惑顾弦。
她也问过，为什么？
老板的回答跟不回答没什么两样：到时你就知道。
苏眉没再说，反正，作为一个青楼女子，迷惑谁都一样。而顾弦，对比其他欢客来说，显然要顺眼得多。
那个与他同行的老者，似乎已十分不耐，却不敢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几日下来，急得瘦了一圈。
老板暗中握杯微笑。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拓跋子虚告假远游体察民情，却终究是身居要位不能久离，虽有左相简离，但终究要双相并驱才行。所以，皇帝只给了他一个月的假。而从这里到京城，来回最快只怕也要半月。
果然，那拓跋子虚坐不住了，私下估计已经催过顾弦好几次了，因为两人隐隐已有吵起来的架势。
然，苏眉温柔乡里，又有几人可以走脱。
说来顾弦不是个没见识的，身子底下的女子没有几千，也已上百。只是，唯有苏眉，竟是扭转性别，强行凌驾在他之上的……
而顾弦不得不承认：他竟很享受这样，被凌驾。
每当夜色降临，苏眉一袭粉红衣衫，骑在他身上，在月下邪魅而笑……
每当这个时候，顾弦整个人就在她的俯视下彻底融化。
“我爱你……我爱你……”情到浓时，他喃喃。
说这话时，只怕连他自己都震撼。要知道，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这三个字，是“任何”。
苏眉当然不会再把这类话当真。
没有人如沈空眠般对她说过那么多的“我爱你”，可是，结果如何？
如今，她对男人有的，只是玩味。
她的手勾着顾弦的脖子，什么都没说。只是来回抚摸……
终于，那老者与顾弦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结账而去。
饶是如此，他还是预结了顾弦半个月的账，做到让人无可挑剔。
果然是老狐狸呢。老板看着他的背影笑。
可惜，再老的狐狸，都斗不过小狐狸精。
“你确定真的要对付他？”老板看着身边的蝶恋舞，已有所指，“他可是……”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
都是玲珑剔透的心肝。她相信：蝶恋舞能听懂。
蝶恋舞怔了怔，仰首望天，终于，点点头：“灭门之恨，不共戴天。”
老板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叹息：“杀父之仇，也是不共戴天呢。”
“我知道。”蝶恋舞望着天际的脸庞倔强不改，只是，眼里却有了少有的动容与悲戚。
老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是夜，苏眉收到老板的秘密指示。
她才知道：真的到了“到了你就知道”的时候了。
她吁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更精心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妆容，然后，傲然走进顾弦还在的房间。
“眉。”顾弦轻唤。一见到她，他就莫名高兴。
苏眉微笑，款款而来，坐到他身边。
顾弦眼睛一弯，露出极为温暖的微笑：“怎么了？”
他在等她说话。
苏眉想了想，什么都没说，只是蹙眉。
“怎么了？”顾弦再问。声音里，是他极少的温和。显然，此刻的他，不管苏眉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答应的吧？
“没怎么。”苏眉欲言又止，终究面露难色，作罢。
顾弦握住了她的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睛分明写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
苏眉在他眼神底下，依次摆出感动、尴尬、犹豫、信任、下定决心的表情，最终开口：“如果我说，我……”
说了一半，又是说不下去。
“怎样？”顾弦紧紧望着她。
苏眉低头沉默，半晌，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跪到地：“对不起，我没有守住自己的身子。”
此言一出，顾弦足足愣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什……什么？”
“苏眉虽然身世卑贱，却有自己的操守。想必公子也是有所听闻才来找奴家的。奴家饱读圣贤书，有自己的坚持，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入了这一行。原本只想凭着自己的才艺，足以不卖身而报答妈妈。可惜最后终究是难逆风月环境，终究是破了身子。可那也是我自己选的。那日首夜，我招待的是我心甘情愿叹服的能对上我对联的人。而第二位便是公子，也是我真心觉得好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
苏眉比任何人都知道：在男人那里，沉默是最有效的。因为，曾经的苏眉，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果然，顾弦一脸动容，紧紧望着她，等她说下去。
与其抓着男人的耳朵，不如抓着男人的心。
苏眉心内冷笑。
继续道：“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但我真的有我的规矩，那就是，在我与一个人寻欢时，必定是对那人全心的。比如现在，我相处的是公子，在我心里，我在这段时间里就只是公子一个人的了。”
又是一阵沉默。
顾弦依然巴巴望着眼前低眉垂首却一脸倔强的女子，眼神火热而感动。
“可是……我没想到，跟着您的那位老先生，竟然……”
她说不下去。
顾弦却再也忍不住，握着她的肩：“竟然如何？”
苏眉抿了抿嘴，两颗泪珠滚了下来：“奴家没想到，他竟然……竟然在走之前将奴家叫到他的房间，说是要看一看我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公子如此不顾大局沉溺至此！奴家抵死不从，他就骂我……还……”
珠泪滚滚，她掀开领口：身上，紫的紫、青的青，竟然是……活生生被人踹出的痕迹！
苏眉心内叹气：还好老板开出的补偿条件很诱人。
这伤，是真疼呢。
翌日，苏眉以养伤和无颜见对方为由，打发顾弦早早上路去办自己的正事，竟是再不肯见他。
在妈妈的劝说下，顾弦无奈，只能一步三回首地上路。
看着他的背影，老板又是一阵冷笑。
自古，娇媚红颜，是所有男人的死穴。
此刻的顾弦，想必已经是恼羞成怒对拓跋子虚怀恨在心了吧？
而苏眉对他拒绝的时机和理由又恰到好处，一来让他意犹未尽，二来让他觉得苏眉懂事为他好。
呵呵，在男人眼里，喜欢的女人，就代表善良的女人。
这一点，女人虽然不愿承认，却无能为力。
“你确定顾弦会对拓跋子虚动手么？”蝶恋舞也望着顾弦的背影，问老板。
老板没有回头，只是叹息：“你几时这般沉不住气了。要知道，只要埋下祸根，便总有让它发芽的那天。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带绿帽子，尤其是他自己的手下……嘿嘿，即便苏眉身份不同，只怕顾弦也会记拓跋子虚一辈子呢。只要他记着，那么，他立刻亲自动手，与将来顺手暗算一下，又有什么区别？放心，种了因，总会得果，咱们，且慢慢等着。”
苏眉也站在她们身边，什么都没说。
只是暗暗赞叹：好睿智的老板！
其实，她又何尝傻了？
饱读诗书、满腹韬略……当年，爹爹不是没少感慨她是个女儿身的。
其实，她苏眉，比任何人都聪明。只是，她以前从未用过而已。
不过，她以后不会了。她会用尽自己的长处，让自己过得更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