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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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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回

    我虽未抬头但依旧感受到了慕容离目光灼灼,生生将我后脑盯出个洞来。

    “也罢,那你去胥央宫瞧瞧尚玉来了没有。若是来了便让他侯着,若是未来,便差人将他请来。”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慕容离将那请字咬的格外重。

    我如获大赦,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朝胥央宫方向跑,路上同齐忠偶遇,瞧他行色匆匆,大抵是往坤和宫给慕容离赔罪去了。

    无暇顾及其他,我一路疾走,瞧见那些侍卫还在东宫西宫的寻着刺客。小心避让,自偏门入了胥央宫,不意外被宫女拦下:“你是哪个宫的?来此可是有事?”

    我自袖中掏出腰牌递到那宫女手中:“奴婢是尚御史府上的,特来传话。”

    那宫女闻言急忙将我让进屋内:“你先在屋中候着罢,方才皇上去了坤和宫,一时半刻的也回不来。”

    我见她说完要走,急忙拦下:“尚御史说将话带到便可。”我顿了顿,编了套胡话:“大人说他身子不适,今日不便面圣,望皇上莫要怪罪。奴婢还有事,这便回府了,劳烦姑姑将话带到。”

    那一声姑姑唤的宫女心花怒放,她笑着应承下来。我又塞了碎银子在她手中,她便一直将我送出宫门口。

    此时夜色已深,我出宫后并未回府,只是找了个偏僻之处将商黎阳给我的响箭引燃,倚在树下瞧着空中那轻烟弥漫,百无聊赖等着他教中弟子前来相应。

    一炷香的光景,身后有清风袭来,伴着树叶悉悉索索之音。

    “难得这么晚了你还未睡。”商黎阳稳住身形后漫不经心道:“怎么?又做了什么好事了?”

    我搓了搓手,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惭愧,诚然,一般没事我的的确确未找过他。

    我小跑过去献殷勤,抬手给他捶着双肩,他并不避让,心安理得的闭眼享受:“有话说,别耽误我正事。”

    我手上力道加重了些,心道你除了吃饭睡觉打豆豆能有什么正事,但这些话却未敢表达出来,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啊,没有什么事,这不是许久未曾见你了吗,有些挂念,说来你怎的来京都了?”

    他将转头似笑非笑瞧着我:“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商黎阳将我双手抖下肩来:“你挂念我?那现下瞧也瞧见了,我走了。”

    我一听急了,慌忙将这些日子的事从头到尾如实说来,话毕正色道:“哥,那几个地方的郡守你可得替我护住了啊,万万不能让他们出差池,不然当真功亏一篑了。”

    商黎阳抬手敲了敲我前额:“这么好一份差事你怎的不去找皇上?”

    我干笑几声:“皇上派人,刘福山定会有所察觉。打草惊蛇要不得啊。”

    商黎阳沉默片刻:“我先前说直接杀了刘福山你又为何阻止?”

    我幽幽叹气:“报仇这样的事不应当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吗?”

    商黎阳再度沉默片刻,抬眸瞧了我一眼:“还是你目光长远。”

    难得他如此瞧得起我,是以我趁着这和谐的气氛抓着他袖子:“哥,一会你可是要出城?”

    他未答话,只是拿眼打探我。

    我扯了扯嘴角:“你带我一起出城罢,我去城郊。”

    “你不识路?”他挑眉问。

    我不敢瞧他,心虚奉承道:“你武艺卓群,轻功更是没话说,我此行有些急事……”

    我话还未完便被他背在了背上,只听他叹了口气:“今儿闯祸闯累了?”

    我心头一暖,双手紧紧抱着他肩膀:“出发。”

    ***

    杨奎府外有重兵把守,我绕到后门又瞧了瞧,侍卫竟比前门还要多。但见众人面色严谨双目如炬,腰间弯刀寒光凛凛,是一副严阵以待的阵仗。

    我摘下腰间腰牌,款步向门口走。

    侍卫发现有人靠近,霍然拔出长刀横指向我:“来者何人?”

    那刀尖在我身前一寸处,月色在刀身上折射出一道肃穆的光线。我僵着身子举起手中腰牌:“奴奴奴婢是尚御史府上的,奉命来杨大人府上查看。”

    侍卫狐疑将脸凑近,待瞧清腰牌时又利落收刀:“方才多有得罪,姑娘请。”说罢将我让近了府内。

    此时府上正堂之中尚有人声,想必杨奎入狱后,一家人也未好眠过。

    我迈步入堂,但见两位双鬓斑白的老者坐于正位之上,面上一派愁思,正在叹着气。不出意外应当是杨奎他爹和他娘。

    我轻咳一声,这才将他们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

    “你是?”其中那位老爷子瞧见我后出声询问。

    我笑了笑:“奴婢是尚御史府上的下人,现下杨大人正在我府上做客,奴婢是奉命来询问些事。还望二位如实相告。说不定杨大人这命便保住了。”

    闻言,二位老者本是暗淡不堪的眼中顿显生机,急忙起身道:“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二位想不想保杨大人一命。”

    老爷子连连点头:“姑娘您问罢,老夫定当如实告知。”

    老太太虽一直未言语,但瞧得出那心急并不亚于老爷子。

    我习惯性的撩袍而坐,撩到一半才记起今儿着了一身宫装,在二位老者诧异的目光下,我干笑几声悻悻将裙摆放下:“杨大人是如何同刘相扯上关系的?”

    老爷子闻言面色有些惆怅,老太太更是泫然欲泣。

    老爷子目光有些涣散坐在我对面,幽幽开口道:“夫人前些年身染重疾。那时杨奎在百姓不足万人的县上任县长,那县位置偏僻,百姓民不聊生,后加之又天降大灾,为保性命,家中值钱的物事都去变卖了,是以夫人这病便一拖再拖,后皇上开库赈灾,是刘福山那个贼人将灾银押送来的,老夫不知皇上拨了多少银两,只是到了县城之后,那灾银大抵有八十两左右白银并二十两黄金,全县百姓吃穿用度都不够,更遑论是重建?眼见夫人病情愈发严重,情急下杨奎便打起了这灾银的主意,那日却偏偏被刘福山当场抓了现形,刘福山扬言要重治杨奎,杨奎跪在他面前求了许久,总算是同他谈成了交易,他说他可以不计较此次的事,还可以晋他的官职,只是日后每年要将他大半年的俸禄交与刘福山,杨奎即便再不愿,也只得应承下来,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前些日子的事,想必姑娘也知晓了。后来虽说夫人的命保住了,只是失了这一双眼睛,作孽啊。”

    老爷子话毕沉默半晌,双眉亦舒展不少,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诚然,杨奎他算不得好官,但作为儿子,他当得上孝子。”

    我点了点头,也说不清孰是孰非。

    “姑娘,还劳烦您在尚御史面前多多费心了。”说罢起身朝后院走,不出片刻手中捧着个钱袋子出来:“姑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瞧着老爷子有些颤抖的手,我莫名心酸,轻轻将他手推过:“若杨大人清白,尚御史定然会护他周全。奴婢这便回去复命,您和夫人好生歇息。杨大人他现下处境安全,二位莫要担心。”

    临走前,我又宽了宽他们二老的心,瞧他们眼中希冀越发明显。

    出门后,侍卫瞧见我时只礼貌的颔了颔首,而后放行。

    商黎阳正悠闲坐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晃着双腿:“怎么这么久?”他略有不耐:“快些回府,我也要回去了。”

    许是我面色太过沉重,他探头打量我:“方才不还好好的?”

    我将他脸推开:“你不懂,快些出城罢,我自己回去。”

    初始商黎阳并未离开,我只好随他去了,可这路刚行到一半,便见夜空上绽开一朵烟花,绚烂异常。我一侧头便见商黎阳蹙眉。

    “可是你教中的事?走吧走吧,御史府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

    他思索片刻,点了头,素白的身影瞬间隐没在这一片漆黑中。

    他走后不久,我便觉身后好似有衣袂摩擦的悉悉索索声,是以加快了脚下步子,身后的声响却愈发明显起来。

    我行至拐角处,纵身跃到墙头站稳,瞧见墙角之下,那影子渐渐清晰。我抱肩抖着双腿道:“呦,这是谁家大哥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偷偷摸摸跟踪姑娘家?教嫂子知道了回去免不了受责罚啊。”

    那影子闻言脚步一滞,而后身上带了抹肃杀,他凌空跃起,朝我挥出一道银光,我侧身避过,听见清脆的声响,回头瞧了一眼墙面,上面牢牢钉着三根银针,想必是淬了毒的。

    “哇,大哥好手法,只可惜眼睛有些瞎。”我惋惜道。

    男子哪能经得起我这般挑衅,起掌朝我面门劈了过来。掌势委实凌厉,我退后一步,转身落于墙外侧,而后拔足狂奔,那男子自然是穷追不舍,是以我身旁树干之上时不时便钉上几根针。

    我气不过,回头嚷了句:“你他娘眼瞎便不要浪费针了好吗?怎么说那也是银的,不是你家绣花针。”

    他步子登时快了起来,没几步便拦在了我身前,飞起一脚向我腰间踹来。我弯了腰,顿觉面上一股凉风拂过。

    我伸手揽着他手臂:“大哥好生威猛。”

    他眉头紧蹙,欲极力挣开我的束缚,奈何我商家祖传的那套伏极心法太过诡异,他无论如何皆挣脱不开,只得选了那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仰首蓄力而后朝我狠狠撞来。

    我双手一松,抬脚踢向他膑骨旁凹陷处,此处俗称膝眼穴,据说能致人残疾,以前我从未试过,现如今好容易逮着机会,急忙踢了一脚。

    但见他身子一软,跌在地上打起滚来,身子不时抽搐几下。

    我过去一把将他的遮面步扯了下来,面容很是陌生,从未见过。

    “呦,这模样生的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当真是难瞧极了,怪不得嫂子不在意你深更半夜出来闲逛。”我负手在他身旁踱步:“可有兴趣将谁指使你的说与我听?”

    男子面色惨白,双眸满是恨意:“你这小娘们要杀便杀。”

    我面色一紧:“大哥这称呼可是不甚悦耳呢。”话毕身后锁住他喉结,一提一推,他头偏向一旁,嘴角有鲜血缓缓流下,再然后便没了声息。

    我伸手在他身上胡乱摸了摸,并未发现什么重要的信物,不甘心又抬脚在他身上踢了几下这才折身往回走。

    “姑娘,你杀了我的人便这么一走了之了?”

    耳旁一阵轻笑传来,我循声望去,见五步开外一道挺拔身影站在那里,手中持剑,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方才的情形应当都瞧在眼中了。

    此时我终是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他若是泛泛之辈,早在他来时,我便能察觉到了。

    我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两步,静立在原地等他进一步动作。

    他又笑了一声:“姑娘这事不屑于我动手了?”

    我总觉这轻笑有些耳熟,是以再度抬头时,仔细的瞧了瞧他,他全身上下皆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眸子。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人像极了上一次在十二岭时所见那位同慕容离着同样夜行服的人。

    “你是……”我话还未完便见他身形一闪,随后在我身前站定,呼吸几乎洒在我头上。

    我征愣之际他抬剑挥来。

    腰身蓦然一紧,我被人揽在怀中朝后疾退了三五步。

    耳旁是慕容离略带愠怒的嗓音:“这时候你发什么呆!”

    今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三堂会审吗?我将视线放在慕容离脸上,他眉眼怒气滔天,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男子。额角青筋暴露。

    我这才瞧见慕容离手上并无武器,只是赤手空拳摆好了起势,好似即将离弦的箭一般,是以脱口而出:“皇上,好箭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