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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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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存槽里的景象和之前来时并无差别,全身赤|裸的少年面色平和地浮在水中,光看他模样的话就跟睡着了一样。但邱墨知道,泰德是不可能醒来的,就算幸运地醒来了,这个身体也已经无法像常人那样行走了。目前,这具身体除了还有思维、不会腐烂,完全和尸体没区别了。

    惋惜地从这具身体上移开视线,邱墨转而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想到之前他说得话,脱口而出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的行动这么快。”

    有很轻的一声笑溢出:“快吗?为了这一天,我们足足准备了二十八年零五个月。”

    “我们?”

    “我和尼尔。邱墨先生应该见过他,现在他已经在军舰上了。等到明天早上,军舰的能源一充满,我就会断开塔桥和军舰的连接,届时军舰便会向着大陆驶去。”

    从泰德口中听到“尼尔”的名字,邱墨倒没惊讶,毕竟在这之前他便对两人的关系有所猜疑了,只是当他听到后半句话,却是无法淡定了——

    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座岛,然后前往大陆。

    先不说他能不能顺利搭上军舰,就是搭上去了,到了大陆邱墨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原先那个他住在哪里,受何人所托,到了陆地又该去往何处,所有的一切一切于他来说都是未知数。邱墨迷茫,却也知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他除了搭上开往大陆的军舰别无他法,除非他想就此再死一次。

    但现在他不想死,他想要和魏弋哲在一起,所以不管是他也好,还是魏弋哲都不能有事。

    明天早上吗?邱墨心里有了决定,开口问道:“那这座岛什么时候爆炸?”

    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这个,比起费梵那不确切的几天,来问本人不是更确切吗?也亏得他一时兴起跑来这里,否则怕是赶不上明天一早离开这里的军舰。

    就在邱墨问出疑惑的下一秒,泰德立刻回答道:“这个你放心,一定会在军舰脱离危险区域以后……在那以后,这里将会瞬间变作废墟。”

    说到最后,邱墨意外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解脱。也是,在这里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关了近三十年,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泰德至今还能保有自我意识,除了报仇的意志驱使着他,大概只剩下那个被称为尼尔的兄弟了。

    邱墨也有弟弟,所以有些理解泰德的想法,但显然这时候并不适合他们这类人交流感悟。

    时间所剩不多了,邱墨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上,是以又问道:“你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

    “不知道。”泰德回答道,但下一秒他又说道,“可能你的学弟知道。”

    “学弟?”泰德不说邱墨都快忘了冉煜还有他学弟这一重身份,他好像是跟着他进来的吧,就算是学校时也一向跟着他,自然也可能知晓幕后主使是谁。

    邱墨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雇主是谁,如此势必要去找一下冉煜。但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他也想要去再见他一次,有些事情还要问问他。

    邱墨准备离开,只是还没等他跟泰德做最后的告别,安静了片刻的泰德忽得又落下提醒:“对了,有件事忘记说了,邱墨先生记得早点乘上军舰……军舰的能源来自塔桥,过了今夜十二点,塔桥将不会再有能源供给,而那时位于塔桥处的实验室可能会开启自我保护模式,那个程序是一早就安置在实验室中,我无法更改也无法阻止。”

    “自我保护模式?”

    “塔桥与主实验楼的大门将会彻底关闭,而相对的所有实验室的大门将会开启,里面的保存槽或是禁闭室的门都会全数开启,剩下的不用我说,想必邱墨先生也该清楚了。”

    “不管是成功或是失败的实验体都会从实验室里出来?”虽然用得是疑问句,邱墨却清楚知道就是那么一回事。就在不久前,他才见过啃食者,虽然那种失败品对他构不成威胁,却对如魏弋哲这般的能力者有着不小的威胁,更何况他也不清楚,撇去啃食者以外那些实验室里面还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这个提醒,邱墨不得不放在心上。并且未免陷入这种危险的局面,他更要抓紧时间才行。

    “我要走了。”落下这话,邱墨转身往电梯走去。

    “再见。”意味永别。因为他们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但是……

    “出去以后,如果邱墨先生见到尼尔……”

    邱墨停下脚步,却久久没有听到下文,他好奇,扭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泰德低声回道,“有关于芯片的事情,因为资料全在那个环卫机器人那儿,若是情况紧急,邱墨先生可以考虑将那个环卫机器人的芯片取出,随身携带会更为安全。”

    “芯片?那米奇会怎么样?”

    “自然就是一堆废铁了。不过只要芯片在,再去购买一个机械外壳,安装进去便会和原来一样。”

    邱墨拧了拧眉,回了句“知道了”,随后走进电梯。

    随着电梯门关上,邱墨赫然有种即将和这里彻底告别的感觉,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些事需要解决。

    邱墨找到冉煜,是在医务室的门口。那会儿血腥气还未从走道处散去,令人厌恶的空气混杂着诡异的安静莫名让人不安极了。邱墨是紧蹙着眉走过去的,走近了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冉煜的背影透着一股凝重,就好像他周遭的气流全部凝固一般。

    “冉?”邱墨出声叫他。

    站在门口的人却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猛地怔了下,待他回过头来,邱墨就见他脸色很白,但眼眶却有些红红的,正好与苍白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邱墨,你没事?”冉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当他看到医务室里的景象,他顿时慌了,简直是被一盆冰水浇下,原先因为研究有了新的突破而略显兴奋的心情也被就此浇熄了。

    自从那天离开医务室后,他就懊恼地将自己关进了他的私人实验室中,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待着。起初他一直想着邱墨的事,后来麻木了,他便不再自虐,转而将全部的精力落实到之前拉下的研究上。

    研究的是如何使一般武器破坏感染体所筑屏障。要知道有些感染体能硬化全身,或是在身前张开保|护|伞一样的屏障,这种类型的感染体在开启能力之后,一般武器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而为了对抗这类型的对手,才有了这一项研究。之前这项研究一直卡在一个关键地方,直到几个小时前他才打破这个瓶颈,成功将能够破坏能力的粒子附着在子弹上。

    一完成这项研究,冉煜就迫不及待地来找邱墨分享这个成果,尽管在此之前他才在邱墨这里碰了钉子,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要让邱墨知道这件事情,继而觉得他能干的念头。

    他兴匆匆地赶来医务室,虽然周遭诡异的静谧让他觉得奇怪,但尚处于兴奋状态的他并没察觉到什么,然而当他到了医务室,看到里面满地的尸体,闻到就算憋住呼吸仿佛都能冲进鼻腔的血腥味,他才恍然发现在他闭关的这几天里,这座岛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医务室里静得可怕,冉煜就站在门口,他害怕得甚至不敢进去查看一下。直到此刻听到邱墨的声音,看到邱墨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方才还积压在他心头的恐慌忽得消散了。

    “邱墨。”冉煜冲了上去,几乎不给邱墨反应的时间就抱住了他,“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吓死了。”

    “吓死?”邱墨原本准备退开的动作顿了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他迅速推开冉煜,快步往医务室走去。

    走过去,转身,那一刻,邱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就和冉煜一样,他也害怕,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猛地一头栽进了诊疗室里。

    “阿哲?”邱墨呼唤着魏弋哲的名字,然而已被尸体占满的诊疗室里除了回声再无其他声响,就连往常会来到他身边的米奇也没有出现。

    邱墨慌了,他甚至不嫌脏地弯腰去翻看地上的尸体,只要和魏弋哲有点相似的,即便知道那具尸体不可能是他的,他也没有遗漏地一一去查看。最后,等他翻完尸体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沾满了脏污。若是平时邱墨肯定会先清洗一下,凡是在医院待过一段时间的人,对待血液这东西总有种天然的厌弃,只是这一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没有多想,邱墨转个身又往休息室冲去,接着是手术室、标本室、书房、以及自己的房间。然而这些房间什么都没有,不管是人亦或是其他不干净的东西都没有,所谓的修罗地狱仅仅只在诊疗室里出现过。

    这样的认知反而让邱墨冷静了下来,既然那个地方没有魏弋哲的尸体,同样也没有司悟或是米奇的残骸,也就表示他们目前还没死,当然也不排除尸体被人搬走的可能,但后者是邱墨绝不愿意看到的。

    沉默地回到诊疗室中,看着满地残骸,邱墨疑惑、不解,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已经将闹事的人都带走了,留下来的人不可能动手去伤人,尤其魏弋哲还在场,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他们闹起来以后置身事外的。所以只可能是他离开之后,又来了一批人将这里的人杀了,继而带着魏弋哲他们离开。

    是谁,不清楚。但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只要他们敢伤害他所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