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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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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秋初的太阳已经减缓了势头,邱墨在外闲晃的时间也逐渐拉长。医务室里的事情并不多,他本身的工作也没有时时刻刻蹲点在医务室或实验室里的必要,所以在还没完全熟悉目前的大环境下,一得空闲,他便喜欢带着米奇往外跑。

    他去的都是主实验楼向东的那一块区域,那里也是他主要的负责区域。不过因为上次不小心听了壁角,尽管没被别人发现,他还是很自发地避过一些阴暗或是死角的地方,又因时常会碰到一些太过热情的人,更多时候他会选择去一些更为僻静且视野宽敞的地方。

    会碰到坐在树底下的魏弋哲,却是邱墨始料未及的。

    这个平日里就算受了伤也生龙活虎得好像还能跟只老虎单挑的男人,此刻却犹如蔫了的茄子一样坐靠在树下,就连他的靠近都没发现。

    他闭着眼睛假寐,在他紧闭的右眼下方,有一块极其明显的淤青。不过相比这块淤青,他额头上的擦伤更为显眼,淡红色的血丝冒出在伤口上方形成了如同琥珀般的固体物质,应该是伤口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所造成的。

    往下,他脖子上的绷带已经拆了,显露出已经愈合的伤口。因为没有做过什么后期处理,当初缝合的时候也没有特别注意美观,那条粉红色的疤痕呈现出的形状并不是很好看,镶在他的脖子上甚至有些狰狞。

    邱墨微微拧了下眉,倒不是因为那条丑陋的疤痕出自他的手,单纯是觉得眼前这男人有够喜欢打架的。先不说那张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处,身上的衣物也跟在地上滚了十来圈差不多了。不管怎么说,想要摔成这样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肖想肯定是打架造成的了。

    邱墨还记得这男人几天前才刚跟一群人打过,这才几天,他竟然又跟人打架了,而且还被打成这副模样。

    理所当然的,邱墨已经将魏弋哲定位到了受害者行列,完全没试想过被他打得那群人究竟怎么样了。

    他又上前两步,一旁的米奇已经从领头羊变成了跟班羊,见邱墨上前,它也跟着上去了两步。底盘的滚轮滚过掉落在地的小枝桠发出“咔擦——”的声响,是很细微的声音,饶是如此,却还是惊动了正在休憩的男人。

    魏弋哲猛地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入眼的便是点点的光亮,以及站在那一束束阳光下的邱墨。他的皮肤本就白,又穿着件白衬衫,在阳光的照射下便晕出片片的白光,显得极不真实。

    魏弋哲也是盯着看了两秒,又眨了眨眼睛,才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邱墨。没细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扯扯嘴角,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说道:“呦,遛狗呢?”

    邱墨爱好上“遛狗”这项活动,在这个区域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一点邱墨也猜到了,不然他不可能收到那么多有关狗的东西,所以对魏弋哲的调侃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忽略他的问候,他走到树下,蹲下|身来,伸手勾住被扯破的衣服一角,撩开看被踢伤的腰部。

    紧致的腰线处赫然有一块青紫的淤青,就这么横陈在右边的腰腹上,邱墨不假思索地用另一只手按了下。冰冷而又疼痛的感觉令魏弋哲猛然倒抽了口气,近乎下意识地挥开邱墨贴着他腰际的手。

    “被揍得很惨呢?”没让他打到,邱墨就缩回了手,接着凉凉地送上一句。

    “哈~明显是我揍得他们一个个都爬不起来好不好。”魏弋哲偏头,挑着眉的眼睛里满是自得。

    邱墨无视他一脸的神采飞扬,抬手用力掐了下他带着淤青的脸颊:“可我现在就看到你一个伤患。”

    被掐得有些痛了,魏弋哲用力扭头躲开邱墨的手,而后又对他的话语给予了非常酷的应对——

    “呿!”冷哼一声,然后将头扭向一边。不过他也是真得累了,不然早就对这个动不动就对他伤口下手的医生动手了,哪里还能愣他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魏弋哲猛地怔了下,他转回脑袋,紧拧的双眉昭示着他此刻严肃的心情,接着就听他用半点容不得人开玩笑的口吻问道:“我说你是不是之前哪天把脑子摔坏了?……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见邱墨因他的话陷入沉思,魏弋哲意外地闭了嘴,就连原本都吐了一半的话也被他含回嘴里。片刻,就听邱墨颇为一本正经地回道:“大概吧。”

    “哈?”魏弋哲反射性地张了张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听到什么了?眼前这个变态竟然承认自己摔坏脑子了?

    魏弋哲不知道他是真的摔坏了,还是假的摔坏了脑袋,但邱墨这样的回答,却着实给他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他想借机发作,但看着邱墨面色平淡,好像什么都无法惊扰他的模样,原本打算再起的讽刺被他压了下去,最后也只是闷闷地落下一句:“那摔得可真好。”便偏过头看向别处。

    邱墨倒是不在意他对他的无视,伸手又按了几下他的伤口,力道还挺重的,然而面前的人却愣是一声不吭。邱墨抬眸,瞥了眼他线条硬朗的侧脸,他却只是拧着眉,显得僵直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就怕泄漏一点声音似的。

    “你原本就打算这么躺在这里?”邱墨站起身来,垂眸,视线却稳稳地落在魏弋哲身上。不过这男人似乎铁了心要无视他,鼻翼微微动了下,之后再无其他动作。

    “跟我回一趟医务室吧。”

    “没必要。”这次倒是很快给出的回答。

    “哦,那就让米奇抬你过去。”邱墨扭头看向米奇,正准备开口对这台只听他话的环卫机器人下命令,原本还靠在树干上的魏弋哲却忽得站了起来。

    开玩笑,环卫机器人虽说只是用于整理打扫方面并不具备攻击力,但要知道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可是有单手扛起一整个铁皮车厢的力气。魏弋哲现在受着伤,体虚,怕是连一般壮硕青年都比不上,更别提堪比大力神似的机器人了。若真让米奇动手,他是不想去也得去,那还不如给自己留点面子,自己老实点走过去呢。

    “算我投降行不。”他果断举起双手,低垂着脑袋叹了口气。

    邱墨满意于他的爽快,倒也给他留了分面子,没真让米奇把他抬过去。他走在前面,魏弋哲就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尽管魏弋哲有故意拉开自己和邱墨间的距离,但跟在他身后,简直像是在监督他的米奇,却还是让周围看到他们的人一眼看出他们是一起的。

    邱墨平时步行就不快,魏弋哲这次比他还要慢,等两人走到就诊室门口,已经有个人等在那里了。

    是个不认识的,至少邱墨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魏弋哲,在看到对方后,下意识地拧了下眉。而就是这么一下,满心眼只关注着魏弋哲的青年顿时被吓到了,以至于连招呼都不打,一溜烟地就逃掉了。

    那青年最后只留给邱墨和魏弋哲一抹如同影子般的背影,就消失在转角处的楼梯口。

    邱墨觉得奇怪,回头瞥了眼魏弋哲,以为会看到一脸凶神恶煞的他,哪想这男人也只是拧着眉,脸上挂着不屑的神情。说实话即便摆出一脸的不耐烦,这张刚毅的脸也还是挺好看的,尤其是他故意抿紧而显得薄型的唇,更是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这样一张脸怎么都跟恐怖搭不上边,然而方才那人的确是看到魏弋哲才逃走的。

    “怎么了?”明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邱墨却还是问了出来,就如朋友间的闲话家常般,可天知道他跟这男人根本不熟。

    魏弋哲却对此没什么感想,一旦听出邱墨所问的是什么,立马回道:“不是说了吗?我把那群人揍得都站不起来了,刚才那个人估计是来找医生你去看病的。”

    “站不起来?刚才那个跑得挺利索的。”进了就诊室,邱墨就从橱柜里拿出了需要的物品。

    “拜托,一群十来个人,总有个把漏网之鱼。”魏弋哲把自己埋进转椅,不过光是这样好像还不过瘾,索性又抬起脚搁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自找的?”邱墨回头就见魏弋哲那一副熟悉的大爷样,倒也强硬地要他收敛,而是无视般地放下托盘,接着又按了按他眼角的淤青。

    “明明是他们自己找上来挨揍,嘶……”脸颊上的疼痛令魏弋哲猛地倒抽了口气,扬眉就瞪向邱墨。

    邱墨却当自己没看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提议道:“你先去清洗一下,脏得都快分不清伤口了。”

    “啊?”魏弋哲睁着不敢置信的眸子仰头瞪着邱墨,张嘴,正要说话,却不想就诊室的门在这时候被敲响了。

    “咚咚咚——”紧接“咔擦”一声,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长相颇为冷冽,不长不短的额发垂落下来,却恰到好处地没有遮挡住他那对好看却带着距离感的眉眼。和他的长相相似,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便让人轻易不敢靠近他。

    邱墨不认识这个人,于是继续手上的事情,而魏弋哲在抵着椅背往后看到他后,也是脸色不好地收回了视线。

    “医生,我找魏弋哲。”那人的声音也跟他的长相气质完全一样,清清冷冷的,透着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疏离感。

    邱墨觉得这声音挺耳熟,尚在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下一秒,大腿处便有轻微的撞击感传来。低头,入眼的是魏弋哲微微晃动着左脚,叩击他大腿的画面,见他低下头来,魏弋哲也是直直的看着他,然后用没有丁点修饰的直白话语说道:“喂!医生,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