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 不要和奸臣谈恋爱 > 第85章 南凉记

第85章 南凉记

推荐阅读:
千千小说网 www.qqxsw.tv,最快更新不要和奸臣谈恋爱 !

    唐糖随手翻开一册,上头每一片字符似是一阙一阕的小方阵,她是见所未见,再翻一册,出现的字符就更为古怪,有的可以看出文字的样貌,有的却更像是一枚一枚的绳结。

    她好容易翻找到封皮上标注是古昆仑国海川经的译典,上头倒也有许多蝌蚪文的样式,唐糖略为惊喜,纪陶却直摇头:“这些字符生得虽然无比相像,却是无一能与那册子上的文字相对应。古昆仑国前后历经数百年,想必年代相隔久远,又是几朝君主更迭,书面语言空前混乱,故而根本未能出现前后统一的文字。”

    她十分犯愁:“齐王殿下当日告诉我西域古国众多,我尚有些不以为意,怎料竟多成了这个样子,四虎子这间屋子被堆得挤不进人……幸亏他回北疆去了,不然还挺不好意思的。”

    纪陶绷着一张绿脸:“某人原是看不得别人燕尔新婚。”

    唐糖好笑着相劝:“旁人哪知我们是新婚旧婚。赵思危这个人再阴险,也算得就事论事,他知道此事紧急,就算为他自己,也不该有意作弄我们。若非怕将公主墓中小册子的内容泄露给外界,他寻个四夷馆的博士译一下就好了,何用如此劳民伤财?”

    “我们人手不够。”

    “我还是头回见三哥耍这公子脾气,只可惜阿步不在,我与三哥合作翻阅,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找到的。”

    纪陶忿忿抽出一册,迅速翻毕,将书册归于一侧空地之上。

    他岂能不明这些道理,可在这样巨量的书海里淘针,即便淘到明天晚上方可寻到,也已经能算是运气好的了。

    这一夜泡汤事小。唐糖高烧初愈,正当贪睡,埋在不认识的如山典册之中立时犯起了困,很快伏在书堆上睡着了。翻阅这类东西纪陶本就比她快得多,倒也并不指望她帮忙,小声推问她要不要先下山去休息,她嘟嘟囔囔连说不必耽误了时辰,换了个舒服姿势,重新趴好接着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唤她:“田公子?田公子醒一醒?”

    她揉揉双眼,她仍伏在秦府的书堆之上,眼前书山挪走了小半,眼前之人竟是来福。

    纪陶的声音从书堆里传出:“不知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您不是当在伴驾前往凉州的途中?难不成殿下还未到凉州?”

    来福笑嘻嘻的:“三爷在就好办了,我等的确未抵凉州,倒是途径南凉……小的奉殿下之命快马至此,为的就是请三爷过南凉去辨一件东西。”

    纪陶这才从书山之中露了脸:“我走不开,为甚不将东西带过来辨?”

    来福恭谨道:“那东西可搬不了,是一所古宅,连殿下自己都不敢擅入。殿下说此宅非同小可,如今请了镇远军的人相帮守着。”

    纪陶瞥了眼唐糖:“什么样的古宅?”

    来福这才自袖中抽出一副绢帛:“殿下于此绢帛之上亲自绘下此二处紧要,还请三爷过目。”

    唐糖亦凑过去看,一个定神,画中的图样让她差点说不出话来。

    齐王这两幅绢帛上绘的分明是一张狐狸脸与一匹栩栩如生的麒麟,笑眯眯的狐狸头正是他们熟悉的样子,麒麟的姿态更是让唐糖震惊:“来公公,这麒麟的原物是什么颜色?”

    来福回道:“是绘与古宅照壁之上的一幅金麒麟,那古宅历经百年,那金色却璨亮如新,有如初绘,让人不敢逼视。”

    纪陶又扫了眼唐糖,见她双目放光,盯望着来福问:“殿下当真是要唤我前去?”

    来福只道:“三爷速速过去看一眼就好,南凉距此须得四日车程,殿下此刻就在那里恭候。”

    “陛下勒令殿下必须赶在月中之前抵达封地,再迟几日,他倒不怕被指欺君?”

    “呃……”

    唐糖忍不住又问:“来公公,这一处狐狸脸,殿下是于何处发现的?”

    “古宅入口。”

    唐糖了悟道:“哦,这么说来,殿下不是不敢擅入古宅,他是压根就进不去罢?”

    纪陶哼地一声。

    来福笑得甚为不好意思:“想必三爷还须在此查阅译典,□乏术……田公子乃是行家,若肯即刻替三爷随我走那么一遭,自是再好不过。”

    纪陶冷笑:“来公公分明都已掐算得十分妥帖,那之前为何不径直道明来意?”

    “这……殿下听闻田公子受伤,说不忍教她奔波,还让我特地带了郎中和药来……”

    纪陶越是不语,来福越是冷汗淋漓:“三爷尽可安心,除却郎中,殿下更派了秦将军随我同来,一路护送同往南凉,凶险之事必是再不会遇。”

    纪陶一听又多一个秦骁虎,一时间更是头大如斗,满面不愉:“殿下安排得好生周到。”

    唐糖知道他满心不快,试探着悄问:“都怪我之前贪睡耽误了功夫。我们连夜加快翻阅速度,争取天亮之前将那蝌蚪文的译典翻寻出来,而后即刻上路可好?”

    纪陶不禁苦笑,他方才查阅这一屋子的典籍,发现这西域文字五花八门,四夷馆整理出来的译典压根不是以古西域国别进行的归类,而是据经文进行索引,每一部经文通常注解了十好几种文字。若要掌握其中一种文字,至少要阅完十七至二十部经文,方可译出一个大概来。

    纵是他有一目十行的能耐,对于这样一种全然陌生的文字,欲大略译出那一小册《道生一》的原意,少说也须得费十来日的工夫,才能读懂其皮毛。

    唐糖观他神色,深知译书之事比她想得艰难得多,哪里就舍得分离,试着与来福商议:“来公公自将那南凉古宅地址与我,我们稍后去看不成么?”

    那来福也是执拗:“古宅现下是由镇远军陪同殿下亲守,再过些日子是否还会有别的人来,真就不好说了。”

    “来公公可否屋外稍后?我同三爷还有几句话要说。”

    来福依言退了出去,苦苦相催:“二位……还请尽快定夺。”

    唐糖极怕纪陶伤心,小心翼翼道:“三哥,那座南凉古宅与我的关系必定千丝万缕,我只去看上一眼,稍后便回孟州可好?”

    “往南凉的路最是难走,你身子未好,这一来一回,光路上就少说八天,你只想想你只身在外,我能否放心?”

    “不是还有镇远军的人马,沿途还有来福和秦骁虎,连医药之事齐王都想到了,如此周全,还能有甚凶险?”

    “他周到?黄鼠狼给鸡拜年……”

    “呃,就算他是黄鼠狼,我又不是鸡,三哥不好这么瞧不起人的罢,我可是很有能耐的……”

    纪陶深深了解唐糖的心思,自从听闻他从孟州府处查实祖父尸身不知所踪,她心中便隐隐燃起了一丝微弱希望。会不会、万一……祖父还在世间?

    虽说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想起唐糖当日一意孤行找寻他的执着,那样火热的情意与赤诚之心。他实是一瓢凉水都舍不得泼她。谁知从他口里道出来的言辞,居然十分哀怨:“嗯,你的能耐自然大,翅膀早就硬了,连心肠都是硬的……”

    反倒要唐糖轻声哄他:“翅膀算什么,回头我给你造一双翅膀,让你插翅便可来见我可好?”

    “在孙飞虎面前就是个小闷包,遇了我便巧舌如簧。”

    “跟谁自然随谁,待我去了回来,定然要收拾得三哥讨饶才成。你信不信?”

    “凭什么信你?小病猫。”

    “我一路上好好养身体,好好练拳扎马步,想法子强身健体,回来之后给你一个惊喜……”

    “你这是打算去十年八年?”

    “呃,你就憧憬点好的罢……”

    纪陶不理她的胡言乱语:“早知如此,方才就当不由分说逼了你先去唐府。还诓我说领新姑爷上门务必郑重,须得置办新衣新鞋方可登门……新衣新鞋何在?全然就是不打算给我名分的意思。”

    唐糖一听这话骤然醒悟:“名分!名分自然是有……纪陶你且等着!”

    转头她便去随身包袱里找出两卷文书模样的纸来,纪陶展开一卷凝神细看,这竟是一纸婚书,上头密密麻麻书着他与唐糖二人的姓名、八字、祖籍……立约的日子正是去年的五月末,底下立约人处,竟是同时盖了唐糖与纪鹤龄的大印。

    他面上自是欢喜的:“真是奇了,我这个当事者怎的反倒不知?”

    “他交与我时,我也是傻了,原来他一开头便立的是如此一份,去年爷爷只唤纪方管我要去印章,却未给我看这两张纸……纪陶,爷爷可曾告诉过你,他早知你假扮你二哥的事?”

    “我只觉得他一向有所怀疑,但他老人家从不曾当面揭穿。”

    “正因为他极清楚此事,担怕你为查清二哥的案子太过奋不顾身,故而当日他才强命我们成亲,盼你有个牵挂,查案的时候总不至于……太不要命。”

    忆及公主墓的九死一生,纪陶仍是忿然:“爷爷他精明一世却是马失前蹄,我这头是牵挂上了,他却没曾料到,他这孙儿媳妇是个更不要命的。”

    “那旧账翻它作甚?前阵子爷爷郑重唤了我去,将旧事和盘托出,又说他家三儿最看重名分……一定嘱咐我要将这两卷婚书一并交与你保管。”

    “他还说了什么?”

    “爷爷真是比谁都清楚,连你二哥的行踪……爷爷好像都知道些,我这才知他的确活在世上。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要我多担待你二哥的无礼之处,还连同告诉我二哥是如何成了那样的性子……”

    “爷爷都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俩八岁那年遭人绑票那回,要非二哥机警将你踢下斜坡,你俩差点遭人双双绑走。后来你得了救,二哥却被人绑到很远的地方,时隔三月方才赎回。他的性子本来不过是有些内敛,自那以后,却是变得愈发乖僻且难变通……”

    “糖糖,你怎么看二哥?”

    “我想想若不是他,便也没了你,心底竟有些感激他。而且他点子也是真的背,私生个儿子那么多年不能认祖归宗,好容易有了一个知他怜他的刀刀娘,他却被曹四渠去了势……最后大约为了替你还受了伤,刀刀娘更抛下他先去了,若是这会儿身上还中着毒……这样的人生,的确太过凄惨了。”

    “你不憎恨他?”

    “恨是不至于,不过我又不是什么圣人……我是真的怕他,他生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却是一个魔头。此事不堪细想……”

    “难为你……爷爷必不知二哥胆敢这样待你,你别怪老人家。”

    “爷爷送了我三哥那么大一个活人,我再怨他,岂非不近人情?”

    纪陶这才笑了:“爷爷的确会做人情,他将我卖给了你,还偏偏说这是我看重的,两头都落了一个好。”

    “你不看重?那这两个纸卷就由我保管好了。”

    纪陶夺宝似的一手抢了,一并藏进前襟暗袋,笑道:“这是我的名分,自然是要亲手藏好。待你自南凉归来……”

    “你允我随来公公去了?!”

    “你只说我有哪一次拗得过你?”这不是重点:“不过待你归来,我定要反……咳……”

    大约是太过好奇,唐糖一下将声音提得略嫌响亮:“咦?这真的很要紧么?在上还是在下……这种小事横竖无有旁人知道,三爷为何如此的好面子……”

    一转头发现阿步的头恰巧探在门内,面上一阵红白:“小……小的这是刚回!”

    来福也露了个脑袋,接连咳嗽了数声,对着门外低唤:“秦将军,田公子他们看来……已然,呃……决定了?”

    唐糖窘得无地自容,纪陶向来难得害羞的,此刻面上亦泛起两抹桃粉,他一头扎进书海里去,半天方才恨恨道:“田书吏速去速归,我便不送了。”

    三月山间的夜分明沁凉,此际却偏又潮闷得恼人。

    作者有话要说:纪大人:颜面无存

    大纲菌:纪大人趁着分离多涨姿势争取反攻,把面子挣回来就是了!加油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