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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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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王,花梓有事在身,不能久留,需明日动身,特来辞行。”她垂首而立,弯腰行礼,态度尽量谦卑。

    “既有要事在身,本王也不多挽留,叫厨房做些好吃的,晚上你们几个小辈的好好吃一顿……”桑王捋捋胡子,心中却默默寻思着花勿语往日最爱吃的东西。

    花梓本以为,桑王会慈祥地问:“小姑娘,你路上盘缠够吗?”结果,事与愿违!他只顾着自家姑娘爱吃啥!

    花梓也顾不得许多,心一横,开口道:“不劳桑王费心,这顿饭能花多少钱,您折成银子赐我当盘缠罢!”

    结果可想而知,饭依然吃的到,钱也没少拿!

    宫人托着一盘金锭子送到花梓面前时,她忙摇摇头:“王上啊!行走江湖,身无分文找人唾弃,可金子多了招人惦记啊!花梓不求多,只要二十两,就感激不尽了!”

    人嘛,总有贪念,虽原本只想要十两,可望着眼前一盘子金灿灿,总是忍不住再多要点儿。

    是日夜里,觥筹交错,却只有几个人,叶姝、萧叶醉、花梓、花勿语。樱柳得了特许,暂且放下宫中礼节,一同坐了下来。

    要说从前花勿语不守宫规,那这次醒来真是连宫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花梓不愿孩子将来跟白玉曦似的,成个酒鬼,遂守着个茶壶不松手。

    窗外月色阑珊,香樟树馥香浓郁,绵密悠然,晚风拂过,漂浮阵阵暗香涌动……

    只有这一晚了,也不知白玉曦能否从那树冠穿回来!她怀着忐忑之心,吃的格外少,只吃了一个鸡腿,一盘蝶蓉酥饼。半盘宫保野兔,两块枣泥糕,一碗薏仁粥,一盘三鲜鸭舌。半盘干煸牛肉丝,其余的菜,倒皆是浅尝则止。

    吃完之后,她摸着圆溜溜的肚子,觉得有点儿显怀了,孩子这一会儿长大了不少!不由暗叹,吃的好,孩子长得就是快!若每日里好吃好喝的,说不定三两天孩子就出来了。可惜孩子摊上她这么个穷困潦倒的娘,和那个心里变态的爹!

    她吃的快。这会儿抬头瞧瞧桌上几个人,丝毫不觉得这顿饭是在为她送行。

    樱柳望着萧叶醉,目光灼灼。

    萧叶醉望着叶姝,面色苍白。

    叶姝望着花勿语,满脸疼爱。

    花勿语望着桌子。嘴角挂油。

    花梓望着他们四个,不由叹了口气,总归有个可望之人,而白玉曦呢,也不知穿到哪去了,是去了未来,还是去了前世?也或是去了仙界?不可能!他要去也是去魔界!

    若白玉曦这辈子不回来了。她想,就带着孩子过一辈子,也跟时下许多文人似的,闲来无事,写本异志小说,假想白玉曦穿到前世后的种种故事。聊以慰藉。

    感怀了半晌,五人散去,萧叶醉带着花梓回去别院。

    踏着月色,二人无言。只脚步声深深浅浅,散落路上。化作深夜寂寥。

    许久,花梓忽然开口道:“师父,您也老大不小,该找个媳妇儿了!”

    她想,若萧叶醉当真对哪个女子上了心,莫说万般讨好,便是凝眸一笑,那女子便把持不住了罢?

    萧叶醉嘴角带过一抹笑意,却有些苍白无力:“你这言论,是得了萧老太太真传罢!”

    花梓实在瞧不得他这样颓然苦闷的模样,便又忍不住劝解:“您瞧我,就是爱了不该爱的人,这会儿肚里带着个孩子,连个家都没着落。”

    萧叶醉垂着头,依旧不言不语。

    花梓趁热打铁:“您倒不会怀孕,可这整日愁眉苦脸,看得人揪心啊!”

    “有个人让我愁也不错,否则,我怕是早就出家了!”萧叶醉望着一池月色,面上一丝苦笑,心下落寞,寻思着玉花梓的话,心中又一阵愤懑,转头望着她,十分严肃:“哪天你若对白玉曦死心了,就告诉师父,师父一定打死他,为你解恨!”

    花梓很想说,师父,哪日你若对叶姝死心了,就告诉徒弟,徒弟一定打死她,为你解气!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保不准萧叶醉会不会在她还未说完最后几个字,就把她打死了!

    如此一想,不由心中自豪,在感情这事儿上,师父比自己还傻,自己还有的救,师父显然已经放弃治疗了。

    “你明日打算去哪?”萧叶醉依然不放心。

    “回李大夫那,没有更好的地方了。”花梓垂头,望向肚子,瞧了眼一夜长大不少的孩子,心中十分欣慰。

    “也好,我陪你一同回去吧!”

    “才多远的路?我还没那么娇生!”花梓笑了笑,旋即脸色微变,声音黯淡:“你放心罢,白玉曦说,若我敢死,他就掘了我爹的坟,我如何都会保住自己的命!”

    萧叶醉眸色一沉,直想现在就把白玉曦抓来,去了他半条命!

    花梓微眯了眯眼,心中不由暗笑:白玉曦,你就祈求别再遇着我师父罢!

    回到住处,她已困倦不堪,萧叶醉见天色已晚,嘱咐她盖严被子,夜里风凉。花梓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望着萧叶醉的背影,她忽然生出些同命相连的悲悯。

    翌日,离开皇宫之时,已日贯中天,她吃了个早午饭,心情不大愉悦,因一早起来就发现,昨天长大不少的孩子,今儿又变小了,几乎看不出肚子有什么起伏。

    她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怀孕了没有……

    城墙高高,沐在日光之中,斑驳着时光的印记,她回眸,望着萧叶醉用力挥了挥胳膊,隔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算作最后的告别。

    待望不见城门之时,她仰头,就瞧见城楼上旌旗猎猎,天高云远,日光耀目。她眯起眼睛,转过头,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心中一阵空落落的难过。

    她想,转了一圈,好像自己还是没有个家。

    可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当个家呢?她拎着把象牙白的小纸伞,跨着个包裹,腰间挂着二十两银子,觉着日子还是不错的,至少吃喝不愁。

    所谓人生大事,吃喝二字,其余都不算事儿。

    直到那二十两银子被偷了,她才回过神来,出大事儿了!

    方才,也就眨眼的功夫,被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撞了个趔趄,她光想着保护孩子,双手护着肚子,却未曾想,腰上二十两就这么被摸了去。

    她想也未想,拔腿就跑,以“慢条斯理”的跑步速度,双手护腹,一溜儿小碎步紧追其后,不过眨两下眼的功夫,那窃贼就不见了。

    花梓快走了几步,见到一胡同,她连忙拨开路人,见白玉曦一脚踩在那窃贼的脸上,手中抓着她的钱袋,一脸蓦然。

    她先是一愣,想着白玉曦是压根就没穿/越,还是刚刚穿/越回来了?总之无论如何,还真是及时。而后又心中暗笑,这窃贼也真是倒霉,小鬼遇阎王,活该他栽了!

    在一阵唏嘘加幸灾乐祸,又万分庆幸之后,花梓眼见白玉曦拎着钱袋,纵身一跃,上了房檐。

    就消失了!

    她蓦地明白过来,白玉曦不让她死,又阴魂不散,不过是想看着她过的憋憋屈屈,一辈子唉声叹气!

    坐在路边一棵小树下,她想了许久,要么就在这坐着,饿到快死了,白玉曦定会送吃的来,省的自己死皮赖脸,挖空心思去弄钱,最后白白便宜了他!

    她想了想,将包裹放到身下,垫着软绵绵的,省着石头冰着孩子。

    就这样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她一直坐到日头落山,夜幕四合,也未见着白玉曦的影子,肚子倒是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也不知是孩子的肚子叫还是自己的肚子叫。

    她觉得,作为孩子的娘,此时必须要表现出十分的担心,便慌忙起身,决定去找吃的,一路还念叨着:“孩子,你娘是个坚强的人,并不是受不得饿,只是怕饿坏了你而已!”

    白玉曦站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不由皱着眉头,一声冷哼,极为不屑。

    而他手中,正拎着一袋儿热腾腾的羊肉烧麦。

    要怎么说要成大事,需耐得住寂寞呢。要想吃好的,需耐得住饥饿!她若忍一会儿,白玉曦不就把烧麦送到她眼前了吗?

    此时月色正浓,嫣红楼一个临街的屋子,轻纱遮在窗前,隐约可见内里烛影重重,一室暗香浮动,笼着春色缱绻。

    “哦~”杜卓轻呼。

    狼女一手按住他的胳膊腿,整个骑在他身上:“闭嘴!”

    杜卓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身上一阵颤栗,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出人世,抵达仙境了,蓦地,一阵轻风扬起窗纱,狼女只瞥了一眼,立时从杜卓身上跳了下来,慌忙穿了衣裳,一壁又下达命令:“我瞧见花梓了,去找!”

    杜卓死死捏着被角,眼角挂着晶莹泪花,深深望着狼女,仿佛在说:“你不能这样对人家。”

    狼女瞧着他那模样,怒目圆睁,喝道:“你去不去?!”

    杜卓连忙跳起来,紧着穿衣穿鞋,连声道:“去,去,当然去!”

    他站在冰冷无人的街道上,伸开双臂,双眸紧闭,一阵冷风拂过,他打了个冷颤,慢慢平熄了身上熊熊燃烧的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