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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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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勿语似得了特赦,立马起身蹭了过去。头一偏,合眸一笑,任一张小脸浸在柔润的日光里。

    “过了上元,我来接你。”叶姝不急不缓,语气却毋庸置疑,向来不给谁反驳的余地。说罢,轻执汤匙,一品羹汤,那姿势虽没有风情万种柔美依人,却端庄雅致,不失半分仪态,她一向从容优雅,又英气凛然。

    花勿语还欲说什么,叶姝却岔开话题,故意扬声夸赞道:“这羹汤味道着实鲜美。”言罢不动声色眄了眼花勿语,见她小脸已然气的圆鼓鼓,像极了枝头开时正盛的球兰花儿。

    叶姝定了定神,放下汤匙,眼中含笑打量着花勿语似乎活不下去了似的表情,心中十分笃定,果然,不过一刻,花勿语便皱巴着小脸一副谈判的样子肃然道:“上元一过便要来,不许食言。”

    一抹轻笑划过眼角漫上眉梢,叶姝抄手仰头瞧了她一会儿,语气漫不经心:“看心情喽!”

    眼看花勿语双眼蒙了水雾,这才伸开双臂拉她入怀,抚着花勿语垂腰的黑发,边笑边哄道:“我同你闹着玩儿的,千万别哭啊,不许哭!”

    话一出口,花勿语便赌气似的哭出了声,叶姝衣襟便一片“沼泽”,这“沼泽”通俗了讲,便是眼泪和鼻涕的混合体。

    对这“沼泽”,叶姝毫不在意,心底却是喜悦之情悄然铺开,如若可能,她愿将她揽在怀里,一生一世守着她。这乱世的一刀一刃,这太平盛世的暗流涌动,这红尘世事的纷扰繁杂,都不该扰了她的一世无忧。

    可,怎么能?给她她想要的感情?

    叶姝紧紧抱着花勿语,蓦然间,心里很难过。

    ……

    是夜,夜色渐浓,嫣红楼内,垒起的高台之上,花梓木然立于其上,四周是百年不遇的静如死水。

    “哐当”一声,二楼雅间的客人将三锭银子敲在檀木桌上,也不知是隐于市的位高权重之人,还是借了谁的势,想在这风/月场享一把呼风唤雨的快/感。

    “爷让你换曲儿你就给爷换个曲儿!”客人不由分手,挽着袖子站起了身,怒目圆睁,那样子像极了撒泼的地痞流/氓。

    然地痞流/氓却又不会花这大手笔只为听个曲子,花得起这钱的,又断不会这般粗俗不堪,活脱脱的泼皮模样。

    “我不会别的曲子!”花梓纹丝未动,薄薄的嘴唇掩在薄纱之下一张一阖,冷冷吐出这么一句。

    她想,大不了,钱不要,曲儿不唱,收拾细软跑路就是了。

    然杜妈妈盯着那客人敲在桌上的三锭银子,又听到花梓倔强的声调,心想大事不妙,额头渗出汗来。难为她托着臃肿的身子一步步拾级而上,直到登上高台,方扶着腰气喘吁吁,凑近了花梓好言劝道:“你且换个曲子,编的也成,你瞧这客人,多吓人啊,若真生气了,吃亏的是你啊,你可别倔了。”

    花梓没有说话,瞧了眼台下状态有些不太稳定的狼女,生怕闹出人命来,于是,玉足轻移,白纱缠腰,好似皱成一团的白宣,看在眼里美丽却别扭,十分难受。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姻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斜人静。”

    曲子确是她编的,歌词是司马光的《西江月》。

    至始至终,长长的水袖一次也未漾开,偶尔离了身子便又缠绕回来,整个曲子悠然魂伤,合着她清冽的嗓音,若融了泠泠月色,凄迷悲凉。

    倒不是她这舞跳的多么具有创新意义,而是她根本就不会跳舞,所以袖子才甩不开,花梓的目标是,不跌倒,不踩衣角,不摔到台下去就算成功!

    一曲罢,台上台下又是一片死寂,她站直了身子,仰头瞧着眼二楼发难的看客,一言不发,移步正欲走下高台,却又忽然听到那看客扯着粗砾的嗓子高声喝道:“爷不爱听哭哭啼啼的曲子,给爷换个喜庆的!爷爱听《软香玉》,要么唱首《春宫月》也成。”

    花梓倏然停下脚步,站在台阶旁,犹在高台上。

    她仰着头,眼中噙着三分笑意,七分嘲讽:“风雅之曲当唱与风雅之人,今日无风雅之人,故而我如何唱都会惹客官不悦!不唱也罢!”

    话一出口她就诧异了,这声音,这语调,这言语,全然不像她素日行止,细想想,许是登台久了也有了名妓范儿?

    天呐,这可要不得!

    不过,这名妓范儿多了几许高贵冷艳,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能震慑一下二楼那个口没遮拦的泼皮,若不是考虑到金钱来源需依附这唱歌的行当,她早就抽出雪碎在他脸上画一幅清明上河图了。

    拾起雪白雪白的曳地长裙,她一级一级走下台来,心中倒了然,还有几分暗爽。

    周围静的厉害,只余她衣裙摩挲的??之声,四下里投来的目光像一张网让她有些呼吸不畅。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那发难的客人作何反应,却谁都没有想到,他反射弧这么长。

    直到花梓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他才似乎读懂了花梓话中的意味,拍案而起,整张脸胀的通红,直若煮熟的螃蟹:“今儿晚上爷就要了你!”

    他说话间又从袖筒掏出五个银锭敲在桌上,桌上酒杯颤了几颤,酒水洒了一桌,杯沿在桌上画了一个圆润的弧度,“啪擦”落地,一声轻响,一地狼藉。

    花梓脑中倒没有什么贞洁受辱的忿然,更没有什么高风亮节的念想,心里想,他若真打算要了她,就摘了脸上白纱。

    再不济,多划上两道,总归是毁了,不若毁个彻底。

    心中做好了打算,脚下也未停下半步,转身入了后院,扔下暴怒的看客和满头是汗的杜妈妈,心下窃喜,实在耐不住好奇,终于原路折回,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儿,透过镂空的窗格,附身窥看前堂的动静。

    一向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杜妈妈此刻也有些吃不消,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若真对玉花梓来硬的,怕这丫头一怒之下不单给自己脸上划几道口子,只怕把那长鞭挂上房梁,投缳自尽,若真这样岂不是丢了个招财仙女。

    若把玉花梓给了这发难的客人,她那脸定会被人瞧见,传出去也不好解释,那些眼巴巴整日里盼着瞧花梓一面的男人兴许就再也不会来了。

    她想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那怒气匆匆的客人却丝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